正文

第41节:诗意的麦田(2)

纯粹的七零八零童年回忆录:绝对童年 作者:黑先生


气温逐渐升高,夏日来到时,一切都变得缓慢。麦子经历了从灌浆到变黄的漫长过程。大人们忙着除草、喷洒农药、浇水。孩子们等待着饱满的麦穗儿。我和刘栓骑在麦垄上挑选大头麦穗儿揪,攥上一把后用一根麦秆儿缠成捆。后来在空地上摆一堆树枝和干树叶,点着火燎麦子吃。绿色的麦芒很快被燃成了灰烬,殆进火中。麦穗儿冒着青烟,蒸汽发出麦粒儿的香味。麦穗儿变黑后麦粒儿基本烤熟了。从顶端往下捋,圆圆的麦粒儿会自然滑落。搓揉发烫的麦头,麦皮被搓去后麦粒会落在掌心。吹落麦皮儿,一仰脖将略带焦黑的麦粒儿倒入口中,香!

好不容易等到了收割麦子,学校放上十天麦假,教师们回家收麦子,同学们则帮家长干农活儿。在丰收过程中,孩子们扮演着后勤兵、采购员、零散杂工等多重角色。从家中抱西瓜、拎凉水、提饭菜,送往劳动前线;按家长吩咐买油条、买啤酒、买冷饮;去邻居家借工具、传口信;找袋子、找口绳;割麦子、踩麦秸车、装袋子……

当年农业机械化程度较低,一场麦收要经历收割、碾场、扬场、装袋等几道程序。

收麦子前,每家都要做些丰收的准备:买草帽,准备袋子,磨镰刀,找好扫帚、木掀、耙子等,再约好别人家的牲口,订好石碾子。

割麦子是最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几人一排,一人负责三四垄,挥舞镰刀,挥洒汗水,一路向前。烈日之下,金黄色的麦田里有很多漂亮的大草帽在齐头并进。

麦子放倒后要拉到麦场上。喂饱的牲口驮着平板车,走在坎坷的田间。平板车前后有木架护栏。大人举着大铁叉,把麦子撩到车上,逐渐堆成小山。要派一个小孩儿上去踩车,尽可能把麦子踩瓷实了,这样麦垛才能堆得更高更稳。但踩麦子的小孩儿要时刻提防着不被铁叉扎到。

骡子在吆喝声中走走停停,贲张的鼻孔向外喷着热气。每遇到绿色植物,它就低头啃下来咀嚼。孩子们最爱的小黑豆稞儿也被它们给嚼吃了。  

麦秸车装满后要拉到麦场卸车。卸车要比装车简单得多,只要解开绳子,打开车前后的木架子,两个大人在同一面用铁叉将麦垛推下来。然后要把麦子摊平抹成大圈,下一步是碾场。碾场是开拖拉机或牵头牲口,带着石碾子一圈圈碾过麦秸。当厚厚的麦秸渐渐被轧平,麦粒儿就会滚落下来。最后把麦秸撩到一边,就可以收麦粒儿了。

当时还流行一种脱粒工具——打麦机。电动的铁钉打麦机可以移动,也有用砖头垒砌的“老虎洞”。老虎洞下角放置一台发动机,主体是一根焊满铁钉的铁棍儿。每个生产队都砌了几个老虎洞。春天时我和鹏举常钻进“老虎洞”里打牌,还把一些从菜园子里找到的宝物藏在放电机的地方。

用打麦机脱粒儿更加便捷。拉上电闸后,发动机会带动铁棍儿旋转,只需要将麦子一叉叉送进去,麦粒儿会在旋转和碰撞中纷纷落下,麦秸则被从一边甩飞出来。人们大声地交谈,声音被发动机的轰鸣声和麦粒儿砸铁的哗啦声彻底湮没。

把脱过粒儿的麦秸堆好,将麦粒儿拢一起,下个步骤就该“扬场”了。周立波《暴风骤雨》中有一段《分马》选入了教材,里面老赵头儿是一个农活儿的好把式。学那一课时,我想起了五大伯,他扬场的动作潇洒到位,无论是在大风扇后面还是借助傍晚的自然风,只要他木掀一扬,麦粒儿就会斜抛到空中,有足够长时间摆脱麦皮。麦粒落下来时,麦粒儿皮儿被风吹到了旁边,飘洒在最上面。爸爸用大扫帚扫开麦皮,妈妈将麦粒儿拢起来,我撑着袋子装麦子。

装袋子最能体会丰收的感觉。我双手撑着袋口,姐用簸箕往里面灌。扎口的工作还是大人来做吧。爸爸能把很满的袋子扎得紧紧的。最后,许多滚圆的袋子要一排排站立在麦场上。大人吩咐孩子数数多少袋。孩子们兴奋地跑跳着,按着袋子跳山羊,围着袋子追跑。

傍晚,爸爸将丰收的麦子拉回了家,麦收农忙基本结束了。

新麦子还要晒干。有人将麦子晒在马路上,也有人在院子里或棚顶晒。我喜欢翻麦子,用木锨推出一垄垄的印痕,过段时间就去推一遍。傍晚时要把麦子拢到一起,盖上塑料纸以防露水。当麦子晒干后会重新装袋放进粮仓。

麦假还没过完,爷爷领着我和张宁姐去捡麦头。我们捡来的麦头被爷爷装在袋子里,用木棒捶击后,麦头上的麦粒就自由脱落了。我们两天就捡了半袋子之多的麦子,爷爷用这些麦子换来西瓜、甜瓜,犒劳我们。

转眼到了秋天,麦田里长的是玉米、水稻和棉花。收秋之后,又到种麦子的季节。

秋高气爽,刚刚播种过的土地松软湿润。我、艳春领着比我们小的张举、志刚在田地里比赛跳远,练习空翻,摔跤打仗。自由奔放,无忧无虑。

冬天来了,一丛丛麦苗乱倒在地上,停止了生长。每次下雪,我都要情不自禁地说出“瑞雪兆丰年”。然后在记述大雪的作文或日记中写道:“雪姑娘为麦苗送上了白糖,太阳公公微笑着看着麦苗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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