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里？”

“在天国。”

“给我看看。”

“别傻了。没人能看见上帝。”

他创造了一切却让人看不见。我们在吃甜饼前要感谢他，还要为他戴上仪式的穗子，留耳边鬓发。我指着一朵云，问道：“那是他吗？”

爸爸发火了：“白痴。那是一朵云。它吸收水分，然后下雨。”

我结交了一些朋友：莉亚、艾丝特、便雅明。我们跑来跑去，唧唧喳喳，挖洞、玩碎瓷片。便雅明和我扮爸爸，女孩扮妈妈。我们在拉比家院子里的垃圾堆上能找到碎盘子、纸、盒子和木板。一个安息日早晨，我在狂怒中划破了莉亚的脸，血流了出来。为这事儿，妈妈管我叫以扫。可是安息日晚餐后，我觉得必须去看看莉亚，虽然这么做有些危险。我到了她家院里，从那儿望出去，看得见草地、牧场和牲口。我站在那院里直到她爸爸出来，叫喊着：“你这个欺软怕恶的东西，你这个歹徒！”

他打了我。像所有欺软怕恶的东西那样，我伤心地哭了。

不久，我进了雷布·费希尔开的一个小学堂。他是个老人，拉齐米恩拉比原来也是他的学生。他教我学习希伯来字母。剩下的时间我就和其他男孩子们一起在院里的木料堆上玩。从这儿望出去，也能看见绿油油的田野和森林，一条小路蜿蜒到维斯杜拉河。

一天，拉比的法庭和其他好些房子着了火。那情景就仿佛昨天才发生。妈妈出门倒污水桶，看见两股浓烟：“真不幸呀！”

我们把东西放进床单，搬到花园里。我姐姐那时已经十七岁了，拉着我和弟弟的手，唱歌似的哀叫道：“我带着孩子们往哪儿走啊？”有好多地方可以去，镇上又没有被火包围。可我姐姐却进入了戏剧角色。

我哥哥约书亚从井里汲水，帮着灭火。我兴奋得不得了。人们带着包袱跑来跑去，有人牵着马，羊角号羊角号：又称肖法号，像喇叭那样吹的羊角号，古希伯来人用在战斗中作为信号和用在高级的宗教仪式里，目前还用在犹太新年集会以及赎罪日等重大场合。犹太教613条戒律中的第426条戒律规定：在献祭时、危急时要吹响羊角号。也吹响了；犹太人在搬运圣书，律法经卷。那天就像过节一般热闹。我听人们说起过弥赛亚、上帝、死亡之谷和地狱。我似乎觉得我一次把这一切都经历了。阳光灿烂，火光冲天。人们在屋外吃东西。犹太人和异教徒混在了一起。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朝我走来，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我怕你。”我说。

“为什么？”

“因为你是只青蛙。”

“怎么会是青蛙呢？”

“你就是。”

我发现自己进了一间陌生的房子，人们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听了我的回答又哈哈大笑。我想躲到炉子后面去，爬到床底下去。我激动得都快发疯了。

突然有一天，家里人谈起准备去华沙的事。那天的情形我记得特别清楚。

我穿着一双新鞋，出门找我的朋友玩。艾丝特、莉亚和便雅明三个坐在一把破阳伞下，他们自己把它支在地上的。他们不让我进去。

“让他进来，”最后莉亚说，“他穿了新鞋子。”

后来，我坐在父母、姐姐和弟弟身边，坐在一列从拉齐米恩开往华沙的小火车上。我哥哥坐在运家具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