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她的错！她为什么不可以跟哪个男人求婚？”她的回答让老太太大跌眼镜。

史蒂夫继续冷酷地说：“当然！她为什么就不能主动点儿？婚姻是个有机结合的整体。从法律角度讲这是民事契约，双方都有自由选择。要是女人没有权利像男人那样追求自己所爱，那么她怎能保证这个整体的舒适性？要是从理论上来讲她有这个自由，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在必要时候主动出击？”听到这番话，老太太不由得勒紧了双手，不安地呻吟起来，她害怕这样强烈的感情。光是想想就已经够冒失了，还不要说把它讲出来！……

“噢，宝贝儿，宝贝儿！”她痛苦地低吼道，“注意你的言辞。小心旁人听到，人家不能理解你谈及的理论，我也不能。”史蒂夫打住了。她看得出她姨妈很痛苦，她不愿鲁莽地伤害她，她试图转移姨妈的恐惧。

她拉起她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着，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当然，亲爱的姨妈，这是理论。但是这是我十分推崇的理论！”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您有没有……有多少人曾跟您求过婚，姨妈？”老太太笑了，她已被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有好几个呢，我的宝贝儿！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

“您记得的，姨妈！每个女人都不会忘记，无论她记不记得住！告诉我，好不好？”老太太有些害羞了，“没必要计算那么精确，我的宝贝儿。我们这么说吧，要比你能用右手计算的次数多！”

“那您为什么都拒绝了呢？”她的语调很甜美，是老太太喜欢听的那种。甜言蜜语是老少之间关系的纽带。

“宝贝儿，那是因为，我一个也不爱。”

“那么，姨妈，您跟我说说，您有没有爱过的人呢？”

“哎！我的宝贝儿，不提也罢。那是一个女人真正的悲剧。”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来，她全然忘了最初她是想反驳史蒂夫的，她的语调里满含着哀婉和凄楚，“去爱，然后绝望！去等待，等待，再等待，直到你心底的火苗一点点熄灭！去期盼，期盼，直到时光流逝，整个世界都静止在你无助的绝望里！让你明白一句话就可以叫你上天堂，也可以沉默得让你心慌！只不经意的一个回首，便可以让你欢喜雀跃，语调的细微差别都可能背叛你的初衷！叫你奋不顾身……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希望一缕一缕成灰……甚至愿意为了那个人牺牲自我！……”

史蒂夫弯下身亲吻过她姨妈后又站起来说：“我知道了！那么，姨妈，出现这些悲剧难道不是个错误吗？为什么要给个惊鸿一瞥？为什么要改变说话的语调？为什么当一个字就可以改变整个悲剧时还要保持沉默？这不就表明，我们的社会制度不完善，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样的悲剧才会出现得如此频繁？”

她骄傲的力量让罗利小姐无法抗拒，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像要燃烧起来的坚定光芒，她接着说下去：“女人们需要了解自己的长处，就像她们所知道的自己的缺点一样。后者她们打出生就被灌输满了，但是却没有人教她们认识到自己的力量所在。她们得找到自己的定位，她们需要有人指导。在大学的福利院我学到了很多让我心痛的东西，但是那里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她停了下来，她的姨妈想更深入地讨论这个话题，于是问道：

“学习什么，亲爱的史蒂夫？”她炽热的眼光搅得史蒂夫有些慌乱。

她答道：“坏女人才会想要完全了解男人，改变男人。她们想让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她们可以任意改变和塑造她们所选择的男人。她们毫不犹豫地讲出自己的愿望，追寻她们想要的东西。她们的生命里没有悲剧。她们的悲剧来来去去，留下的是她们的力量。好女人怎么会像她们这样？为什么要让好女人的生命被习俗毁灭？为什么要让盲目崇拜来毁掉生命本身的魅力？为什么要爱得让人如此绝望？女人不再害怕开口跟男人说话的时代终会到来，她们能自由平等地跟男人交谈。当然如果一个女人能够平等且终身陪伴一个男人，做他身边最亲密的那个人——不对，是唯一真正亲近他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的母亲——她可以毫不顾忌地回应他的爱和依赖。别害怕，亲爱的姨妈，您的眼神真让我心痛！……好了！我说得太多了。但这毕竟只是理论。放心吧，姨妈，我是自由的。别担心我，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对！我还小，考虑这些问题还太早。但是我仔细想过了。用我能想到的所有方式仔细考虑过了。”

她突然停住，俯过身，抱住老太太，热切地吻了她几次，又紧紧搂住她。随即猛地起身，一语不发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