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任中场球员(7)

第四只手 作者:(美)约翰·欧文


六岁大的小孩都喜欢重复的把戏,扎贾克医师发明的这个,或可命名为“重复又重复”,不过父子俩都没费事替它取个名字。他们每次共度周末,一开始就只玩这个游戏。

他们轮流把厨用计时器藏起来,每一局都把计时器设定为一分钟,而且一定藏在客厅里。其实,藏起来并不是正确的说法,因为这个游戏只有一个规则:计时器一定要摆在看得见的地方,不准将它塞在椅垫底下,或收进抽屉里。(或埋在紫头家雀笼里的鸟食堆里。)计时器必须放在肉眼看得到的地方,不过因为它的体积小,又是哔叽色,因此很不醒目,尤其是在扎贾克的客厅里。那儿就像布来托街上其他的老屋,皆为草草重新布置了事,希尔德雷德称之为“没品位”。(希尔德雷德把好家具都带走了。)客厅里窗帘和壁布、椅套互不搭配,好像扎贾克家族已有三四代定居并终老于此,而且谁也没扔掉过屋里的一样东西。

客厅里是这样的状况,因此不费什么事,便可将平凡无奇的计时器藏在看得见的位置。鲁迪偶尔能在哔哔声响起的一分钟内找到计时器,而扎贾克即使过了十秒钟就看到计时器,也从未在限时一分钟内,找到这玩意,这可让他的儿子乐极了,因此每当鲁迪哈哈大笑,扎贾克便装出一副懊恼的模样。

大出父子俩的意外,除了厨用计时器游戏引发的单纯乐趣外,另一件事情也有了突破,那就是念故事书--大声朗读故事书带来了源源不绝的欢乐,扎贾克医师决定念给鲁迪听的故事书,是扎贾克自己儿时最喜欢的两本书,分别为《小老鼠斯图亚特》和《夏洛的网》,作者皆是E·B·怀特 。

《夏洛的网》里的小猪韦伯,令鲁迪大为感动,于是想把美狄亚改名叫做韦伯。

“那是男生的名字,”扎贾克指出,“而美狄亚是女生啊,不过我想也没关系啦!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把它改名为夏洛,要知道,夏洛才是女生的名字。”

“可是夏洛死掉了,”鲁迪辩驳,“我本来就害怕美狄亚会死掉。”(这个叫做夏洛的,是只蜘蛛。)

“鲁迪,美狄亚要到很久以后才会死掉。”扎贾克向儿子保证。

“妈咪说你可能会杀死它,因为你动不动就发脾气。”

“我保证一定不会杀死美狄亚,鲁迪,”扎贾克说,“我不会对它发脾气。”(这正足以显示希尔德雷德有多么不了解他,他会因为狗大便发怒,并不代表他对狗深恶痛绝。)

“再跟我讲一次,他们为什么给它取名为美狄亚。”孩子说。

要对六岁大的孩子讲解狗名和希腊传说的关系,不是件易事,光是说明女法师是什么,就已经够麻烦的。不过,美狄亚帮助丈夫伊阿宋取得金羊毛的那段,要比她是怎么处置亲身骨肉的那段容易解释。扎贾克真是纳闷,怎么会有人替狗取名为美狄亚呢?

离婚后的半年期间,扎贾克读了十多本儿童心理学著作,内容有关于父母离婚对儿童形成的困扰。书中皆极力强调,父母须保持幽默感,而幽默感却非这位手外科医生最大的优点。

扎贾克医师唯独在用长曲棍球拍兜着狗屎时,才会兴致大发,忍不住恶作剧一番。不过,扎贾克医师在迪尔费尔德中学时,除当过中场球员外,还参加了合唱团之类的社团。虽然他如今只在冲澡的时候大展歌喉,但是他每回和鲁迪一起冲澡,总觉得有股幽默感油然而生。鲁迪爱同老爸一道儿做的事虽然不算多,但毕竟项目在增加当中,而和父亲一同冲澡即为其中另一项。

鲁迪和许多独生子女一样,喜欢唱歌,他在幼稚园里学会唱《我是河流》,尼古拉斯·M·扎贾克医师配合着这首歌的曲调,突然冲口唱出。

我是美狄亚

我爱吃我的大便

很--早--以--前--哪

我也杀了我的小孩

“什么?”鲁迪说,“再唱一遍!”(他们已经讨论过古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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