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为什么不同不一定意味着谁…

梅琳:我的中国 作者:(奥地利)多丽丝·奈斯比特


“在他们成长的年代,有一种意识非常强,那就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无论是家庭、父母、婚姻,还是孩子。这是对国家的义务,而不是为了自身的幸福。你们的长辈,尤其是祖父母,愿意为一个更好的中国而奉献一切。这是有代价的,他们的代价就是把国家放在第一位。”

“实际上是这样吗?你是怎么把国家放在第一位的?”我完全想象不出来。我也爱自己的国家,但也爱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好朋友,我的猫咪。爸爸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没说话。然后他说:

“记得奶奶几年前病得很重吗?一天下午我坐在她身边,想给她一点安慰,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她第一次让我了解了她过去的生活。

“我想让你知道,她说,我的一生有后悔的事。我没能尽心照顾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不是不爱你们。我们认为应该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祖国,包括青春的岁月,看着儿女成长的喜悦,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我们按党的要求去做,而且为此感到自豪,充满了为祖国献身的渴望。”

渴望献身?对我来说太可怕了,但是我没说话。爸爸的表情十分严肃。

“她告诉我,”他继续说,“1952年她已经被分配去做一名教师,但是快毕业的时候,又被选为200名大西北石油勘探队队员这一。她觉得国家需要他们,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所以她义无反顾地投身到祖国的建设中去。她当时家在温州,离被派往的黄土高原上的延安非常遥远。当时那儿没有道路,没有桥梁,而且冬天极其寒冷。”

越来越觉得可怕了。我觉得如果我被选中了,我宁可在美国当奶奶。

“在延安,”爸爸说,“她遇到了爷爷。他负责共青团的组织工作,在兰州大学上过学。要知道,在20世纪50年代,上过大学的人是凤毛麟角。”

“我知道凤凰是什么,是从自己的灰烬中重生的。”我没说我是从《哈利·波特》里知道的。这么说不合适,尽管这个故事很精彩。

“对,”爸爸说,“那就是凤凰。总而言之,这个得过一枚劳动奖章的大学生对奶奶说,他想跟她交朋友……”

“交朋友?什么意思?”

“那时不像现在,麦琳,人们并不是选择自己的对象,然后浪漫地求爱。要先得到党组织的同意才能‘交朋友’,然后才能结婚。婚后不久,他被派到苏联去学习,他们分离了三年。后来他们调到新疆吐鲁番的矿区工作。那里夏天酷热,有很强的沙尘暴。沙石漫天,打得人脸生疼,毫无办法。在这贫瘠的地方年后,爷爷奶奶被派往宁夏。他们在那儿还不能住在一起,各自住男女宿舍。”

“哦,天啊,肯定太糟糕了。如果胡锦涛主席让你跟我们分离,你会同意吗?”

“没有人征求你是否同意,也没人敢反对。那个年代人们不为自己思考,是党来为人们思考。中国共产党在毛泽东的领导下成为一个自由中国的脊梁,同时,也犯下了可怕的错误,导致了巨大的苦难:让人民分成对立派别,就思想的是非相互斗争。

“想象一下,你们校长命令所有人从他的思想。忘记个人目标和愿望,忘记所有自己的梦想。这就是我们国家曾经发生过的事。党决定一切。如果你的思想不能保持一致,就必须接受再教育。你还小,所以我觉得你理解换衣服比起换思想要容易。”

“不太理解,”我说,“人怎么接受再教育呢?”

“你觉得拥有一所漂亮房子很好吧?上学很好吧?改造思想意味着认为拥有自己的房子不再是好事,受教育、有学问是坏事。如果你不适应这个共同的模式,就要被强迫着去适应。如果你的思想跟党不一致,就要接受再教育来保证一致。”

听上去太可怕了,我想,但我不敢肯定是否应该这样说。毛主席的画像还挂在天安门城楼上,是他解救了中国。这么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我陷入困惑,苦苦思索,这时爸爸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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