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在时间还早的十一月底，他已经开始担心圣诞节的宗教剧，因为圣灵降临节之后的最后一个星期日，布告栏已经贴出“如何参加圣诞节宗教剧”的告示。第一次排演预计在牧师教区年会和教区会代表选举后举行--差不多就在我们圣诞假期开始的时候。“你想扮演什么角色？”木板布告栏贴着告示，“我们需要国王、天使、牧羊人、驴子、斑鸠、玛利亚、约瑟、婴儿，还有很多很多！”

“天父，原谅他们，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欧文说。

*

外婆很不高兴我们在福朗特街80号里玩耍，所以欧文和我才会在沃特豪斯会馆里找寻新天地。每天下午丹恩都不在宿舍，欧文和我几乎可以在那儿为所欲为。学生的房间占了四层楼，每一层楼都有公用的浴室和厕所，而每一层楼的最后一间是教职员宿舍。丹恩的宿舍在三楼。住在二楼教职员宿舍的人已经回家过圣诞节--年轻的皮柏迪先生是一位初出茅庐的数学老师，他自己就像个男学生，也就是我妈口中的“害羞小生”，单身的他似乎不想突破未婚的身份。他很挑剔又很胆怯，很容易被和他同一层楼的男孩捉弄；夜晚轮他值班时--整栋四层楼的沃特豪斯会馆闹革命似的骚动着。有天傍晚，皮柏迪先生正在值班，一个一年级男生的脚后跟，悬挂在四楼仿佛张口打哈欠的扔置待洗衣物斜槽的开口；他低沉的哭号响遍整栋宿舍，当皮柏迪先生打开二楼的待洗衣物斜槽开口，赫然发现两层楼高处一张青少年哭喊的脸正低头看着他。

皮柏迪先生的反应多少有点像沃克太太的模式。“凡恩·阿斯德！”他朝上方吼叫着，“你从斜槽里出来！老兄，你自己可要抓稳！站到地面上！”

可怜的皮柏迪先生，他从来没想到凡恩·阿斯德是被格雷夫森足球队两名粗暴的前锋抓住他两只脚踝，再倒吊在斜槽开口；这两人每天都把凡恩·阿斯德整得死去活来。

现在，皮柏迪先生已经回家陪他的父母过节了，二楼的教职员宿舍空无一人；而四楼住的是狂热的体育老师--田径教练杜布拉利先生，他也出门过圣诞节了。他也是个单身汉，而且坚持住在四楼--为了他的健康；他说他很喜欢跑步上楼。他有很多的女性访客；当她们穿着洋装或裙子时，男生们喜欢在低楼层看着她们上下楼梯。轮到杜布拉利先生值班的晚上，沃特豪斯会馆的男生们表现得特别安分。他的动作敏捷而且悄无声息，因此最会把正在干一切坏事的男生逮个正着：刮胡膏大战，在他们的房间抽烟，甚至手淫。每一层楼都有固定的交谊厅，也就是所谓的抽烟室，为抽烟的人设想的；但是在房间抽烟是严格禁止的--性爱也是，任何方式的性行为都被禁止，喝酒也是，什么酒都不行，还有，住宿生也禁止在宿舍服用非校医开立的处方药。杜布拉利先生甚至对阿司匹林也有所限制。丹恩说，杜布拉利先生在圣诞假期外出参加一项很激烈的运动比赛--事实上，就是在最酷寒的冬天里举办的五项全能运动，但杜布拉利先生称之为“寒冬全能运动”。丹恩·尼德翰最痛恨杜撰出来的名词，因此他对杜布拉利先生参加的寒冬运动赛话题反应相当激烈；他说那个运动狂跑到阿拉斯加，不然就是去明尼苏达州了。

为了逗欧文和我开心，丹恩会叙述杜布拉利先生的五项全能运动，不，他的“寒冬全能运动”给我们听。

“第一个项目，”丹恩·尼德翰说，“对身体有益的一种运动，像是将一块大木头一劈为二--如果你的斧头断了，分数就没了。然后你必须在积雪很厚的雪地里跑上十里，或是穿着雪鞋走三十里。接着你要在冰地劈开一个洞，然后带着你的斧头在结冰的湖底游泳一里，游到对岸再用斧头破冰，劈开一条生路。再来你得盖一个圆顶小屋--取暖用。然后是狗拉雪橇，你得发号施令驾驭这群狗团队--从安克雷奇到芝加哥。最后再盖另一个圆顶小屋，这是休息用的。”

“总共是六项，”欧文说，“五项全能运动应该只有五样啊！”

“那么第二个圆顶小屋不算。”丹恩·尼德翰说。

“我很好奇杜布拉利先生在除夕夜会做什么事？”

“胡萝卜汁，”丹恩说，他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杜布拉利先生自己做胡萝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