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部 死亡之沙(56)

神谕之死 作者:(英)P.D.詹姆斯


 

达格利什问:“这家事务所很有历史了,是吗?”

“是一七九二年成立的。现在所里没有斯坦纳德家族的人了。最后一位是一名学者,我想是在一所新式大学。但是有一位年轻的福克斯小姐就要加入我们了——确切地说,是年轻的狐狸①,去年才取得律师资格,非常有前途。我希望看到这里能继续下去。”

①狐狸与福克斯的英文均为Fox。

达格利什说:“我听马丁牧师说小特里夫斯的死会让圣安塞尔斯更快被关闭。作为一位托管人,您是这样认为的吗?”

“恐怕是这样的。是加速它的关闭,而不是让它关闭的原因。我想你知道,圣公会有一个原则,就是将神学院集中在几个地方,但是圣安塞尔斯一直是个特例。现在,它可能会被更快地关闭了,但是,唉,关闭是必然的。这不只是教廷的政策和资源的问题,主要是道义和传统这些东西都已经过时了。圣安塞尔斯一直有它的弱项:‘精英化’,‘势利’,‘太偏僻’,甚至‘学生的条件太好了’,还有它们的酒也太好了。所以我从不在四月斋和星期五的时候去做每季度的例行访问。当然绝大部分的酒都是遗赠,不需要花学院一分钱。老科斯格罗夫教士五年前又把自己的酒窖留给了他们。这老头儿的品位不错,能让他们支撑到关闭。”

达格利什说:“真到关闭的时候,学院的这些建筑会怎么处理,还有里面的物品?”

“塞巴斯蒂安牧师没有告诉你吗?”

“他告诉我他将是受益人之一,但是让我想向您询问详情。”

“是的,是的。”

佩罗内特先生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打开了壁炉旁边的一个柜子,费力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贴着阿巴斯诺特标签的白漆盒子。

他说:“如果你对学院的历史有兴趣,我现在拿出来给你看。也许我们应该从头开始,所有的档案都在这里。是的,你确实可以从一个大黑匣子里读到一个家族的故事。我要从艾格尼丝·阿巴斯诺特的父亲说起,他的名字是克劳德·阿巴斯诺特。死于一八五九年。他在伊普斯威奇郊外有一家工厂,制造纽扣和带扣——女士们常穿的高筒靴的纽扣,还有礼服的扣子和带扣。他做得十分成功,也让他变得十分富有。长女艾格尼丝,生于一八二○年。她还有一个弟弟,叫埃德温。生于一八二三年,还有两年以后出生的克拉拉,她从未结婚,于一八四九年在意大利死于肺结核。我们没必要追究她的事了。她被葬在了罗马清教徒的墓地——有了很好的栖身之所,死后也不会寂寞。就像可怜的济慈①!这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人常做的事情,想到阳光灿烂的地方去治好病。可这样的旅程本身就能把他们杀死。她还不如就去托基②,在那儿休息呢。算了,不提克拉拉了。

①济慈(John Kests,1795—1821),杰出的英诗作家之一,浪漫派的主要代表,最终死于肺结核。

②托基(Torquay),英格兰西南部的度假圣地。

“是老克劳德造了这所房子。他积累了那么多财富,想找机会炫耀一下。他把房子留给了艾格尼丝。钱平分给了她和弟弟埃德温。我推断关于财产的分配曾有过一些争论。艾格尼丝一直照看着这所房子并且住在那里,而埃德温没有,所以她得到了房子。当然,如果他们的父亲—— 一个严格的新教徒——知道她要做的事情,财产的分配可能就不是这样了。毕竟,你无法在死后还继续照顾你的财产。他把房子传给了她,后来就有了这所学院。父亲去世一年以后,她搬去伦敦与一位学生时代的朋友住在一起,受到牛津运动的影响,她决定创立圣安塞尔斯,房子是现成的,她又新建了两个回廊,修复了教堂,还建了四座供员工住的木屋。”

达格利什说:“埃德温后来怎么样了?”

“他是一位探险者。除了克劳德,这个家族所有的男人都有去旅行的渴望。实际上,他参与了几次中东很重要的考古活动。他很少回到英国,一八九○年死在开罗。”

达格利什说:“他就是给圣安塞尔斯莎草纸文献的人?”

角质眼镜架后的那双眼睛变得机警起来。佩罗内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么说你知道这件事。塞巴斯蒂安牧师没告诉我。”

“我知道得很少。我父亲知道内情,虽然他一直很小心地保守秘密,但是我和他都在圣安塞尔斯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些线索。一个十四岁男孩的耳朵很灵,还有超乎大人想象的好奇心。我父亲跟我说过一点点,让我承诺保守秘密。我想我那时候没有兴趣再做别的事了。”

佩罗内特说:“塞巴斯蒂安牧师让我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但是在个莎草纸文件这事上我并不比你知道得更多。它肯定是埃德温在一八 八七年交给他姐姐的,当然他有能力伪造一份文件或者让人帮他伪造。他很热衷于开玩笑,他可能觉得造假是很有意思的事。他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一个无神论者会是狂热的吗?无论如何,他是反宗教的。”

“莎草纸文件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听说它是彼拉多①写给一位看守关于移走一具尸体的指令。阿巴斯诺特认为它是伪造的,绝大多数看到过的院长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父亲见过,确信它不是真的。不过他也说过,伪造这份东西可需要很高的智慧。”

达格利什说:“很奇怪艾格尼丝·阿巴斯诺特没有把它毁了。”

“哦,不奇怪,我想,我不认为这很奇怪。这些文件里有一张便条。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说一下要点。她的观点是,如果它被毁了,她弟弟将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那么毁掉它的事实就证明了它的真实性。一旦它被毁,就再没有人可以证明它不是假的。她很谨慎地留下了指示,要求必须由每一任的院长来保存它,只有在他死的时候才可以交给下一任的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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