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做好思想工作(31)

大众化的马克思主义 作者:韦正翔


(4)绝地逢生

在清华我又经历了两次死亡考验。从墨尔本大学回来的时候,我的学生参加了毕业论文答辩。我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对他们做的论文,一个是自己要给他们改,也让他们改,改了很多很多遍;所以他们答辩的效果比较好,更重要的是他们学到了真本事。他们答辩完以后,非常感谢我。有个学生知道我的家乡是云南,就托人空运了一大箱叫“见手青”的野蘑菇到北京,送给我作礼物。

遇到这个事情我感觉很难办,学生的礼物我要是不接受,学生也会很难受;接受的话,那么一大箱蘑菇,你要是把它扔了也很可惜;不扔,每年都有人因为吃这种蘑菇死掉,但这种蘑菇确实非常好吃,所以总有人冒死去吃这种蘑菇。我初中的时候曾经吃这种蘑菇中过毒,从此就不再吃了。

这个学生说:你上次中毒完全是因为炒得不好,可能是炒过火了,我给你炒肯定不会出问题。她还说:我给你炒完以后,你把它放到冰箱里冷冻起来,可以吃好多次。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劫迟早是躲不过的,你想那么一大箱蘑菇不断地吃,总有一天是要中毒的。当时我也有侥幸心理,觉得也许以前真的是炒得不好。后来那天下午,我们两个人就在家里用了一桶油,炒了一下午,总算把蘑菇炒完了。然后我们还试吃了,我吃了半盘子,她也试吃了一些。吃完以后,那天晚上我还是比较警惕的,第二天起来没事。我去上课的时候那个学生还过来看了我一下,哎哟,这老师还活着。她跟我说,你看吧,我就说我炒的没有问题,你今天回去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了。

那天晚上上课回来,我就又吃了一大盘。第二天,我去学校开会,当时就已经有问题了,我就觉得整个人发软,老往地上倒。开完会以后,我走路的时候一下就坐到台阶上了。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个老同学,问我你怎么了,我说可能是累了,根本没想到是蘑菇中毒。后来有一段我就不记得了,听我的同学说,我那天还请他吃饭了。

后来我就在学校里走,人总往后倒。走着走着就倒在一个学生身上了,他把我扶住了。如果是没有人扶的话,后脑勺就着地了。后来又走了一会儿,又倒在另一个学生身上了。第三次还是倒在一个学生身上……回到宿舍想睡会儿觉,一关灯,就看到这个屋里,什么山啊、水啊、月亮啊,都出现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是蘑菇中毒了。

我赶紧就往安贞医院跑,这人的生死有时也就是在一念之差。安贞医院是我比较熟悉的医院。出来打车的时候我就看到两边的树已经开始变成小人来抓我了。在打的路上我打电话给我老公,我说我吃蘑菇中毒了,现在正去安贞医院呢,你赶快到安贞医院。万一抢救来不及,反正我身上有的是病,你说我得什么病死了都可以,千万不能说我是吃野蘑菇中毒。当时我想,到时候记者发一报道,说清华大学某副教授因贪吃野蘑菇毙命,这不太好;另外是这个学生好心好意地来送蘑菇,万一知道我是吃蘑菇去世了,她会一辈子歉疚的。  

到了医院门口,我看人已经分不出个儿来了,已经完全没有空间感,就是一个扁平的影像了。后来我回想起那段往事,我就想起康德所说的,人对外界事物看法还是依赖于我们的感觉器官的。我想小蚂蚁或其他动物,它们眼中的世界未必跟我们的世界一样。当时我看到的世界和我们正常人看到的世界就不一样。而且那种幻觉还非常真实,我想,以前人总说见到鬼了,可能就是吃了什么能产生幻觉的东西。

我老公看到我时,我已经辨不清方向了,他赶快带我到医生那里去。医生一看就说我的中枢神经中毒了,需要赶快打点滴抢救。打了一晚上的点滴。医生说如果抢救不及时的话,也可能就没命了。从那时候开始,我的记忆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现在让我去说英语没有问题,再让我去做翻译,就做不了了。当然,也可能是老了的原因。这件事情让我感到人的生命真的是非常脆弱。那时候我就想,只要活着,就要争分夺秒地把自己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

第二次死亡是怎么回事呢?2005年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腿特别疼,路都走不了。看病的时候一拍片子说是股骨头坏死。刚知道自己股骨头坏死的时候,心里特别地难受。当时就想,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站在讲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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