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2000,北京(16)

迷途:一个啤酒主义者的独白2 作者:狗子


有一次,老弛喝酒把肝喝出了毛病,住院了。

话说是某次大酒的次日,老弛头冒虚汗四肢抽搐,这个症状他以前也经历过,扛一天就过去了,但这一次不仅反应更强烈,关键是他发现自己的两只胖手在抽搐过后勉强张开时,手掌是黄的,他立码就慌了。那不是一种摸了什么脏东西后染上的黄,那是一种由里及外从肌肤里泛出来的黄,这个颜色令他惶恐不安,哪怕是黑色呢,那样也可解释为此人手黑及下手够黑的,而手黄可怎么解释呢?难道是太色情了吗?那也应该叫手辣,辣手摧花嘛。

老弛赶忙去了医院,化验结果是各项指标高出正常人数倍,手黄是因为黄胆,医生让他住院。

老弛住院的第三天,我去看他。他在电话里特别告诉我:不传染。他住一个单人病房,室内彩电冰箱一应俱全,条件很好,我进去的时候,他正躺床上一边吃巧克力一边看书,他告诉我医生说多吃巧克力对他这病有好处,哪怕吃出糖尿病来,我问他看的什么书,他展示给我书的封面,是《历代酒故事》,后来我发现他枕边堆着的几本书中,有好几本是关于酒的,他说以前一味地傻喝,只顾了实践忽略了理论学习,这次正好趁机好好补补,提高一下理论素养。

他告诉我冰箱里有啤酒,我开了一瓶坐在沙发上喝,我问他手还黄吗?他张开两只胖爪让我看,我说不黄啊,他略带惊喜地说,是吗?那就是退了。

我坐在沙发上喝酒,老弛倚在床上抱着电话开始约人。此时正有数位酒友从不同方向杀奔医院,老弛在电话里不断地给酒友们指路。

阿坚来了,病情一句没问,狂问住院费用,并说这得顶多少顿酒呀。

艾丹来了,不仅没问病情,环顾病房一圈后,瞥了眼老弛,阴阳怪气地说:装得够像的。老弛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捶着床大声说:“我靠,真他妈病了。”

老全来了,他倒是虚情假意狂问了一通病情,但之后便开始针对老弛的肝煞有介事分析了起来,什么脂肪肝、酒精肝、纤维肝、肝硬化、肝昏迷,直至肝癌,最离谱的是他说有一种肝病叫肝爆炸,简称“爆肝”(艾丹插话还他妈炒肝豆腐脑呢),直说得老弛脸色惨白直要按电钮叫护士。

在病房闹了会儿众人下楼找了个饭馆接着喝,上菜的时候,老弛已从老全的危言耸听中缓过神来,劈头便问服务员:你们这儿有酒精肝吗?小姐想了想说没有,艾丹接茬:有啤酒肠吗?小姐想了想还是说没有,阿坚问:溜肝尖总有吧?小姐说:这个有。那天老弛没喝,但席间他不断地给大家倒酒,就像不能亲自上阵杀敌,搞搞后勤也是好的。那天他围着酒桌倒酒倒得脸红脖子粗,事后他说倒酒也能把人倒晕。

半个月后老弛平安出院,没多久便故态复萌,照喝不误,直喝得众人无不肝儿颤。

我经常分不清我是生活在哪,好像都有一点,又好像都不是,所以有时我觉得,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啤酒瓶子以及身边这些挺爱开玩笑的朋友,这让我在开怀畅饮的同时兼开怀大笑(这时我的脑海中每每浮现出四个大字:欣逢盛世!),结局就是第二天我将在酒后郁闷的深渊中苦苦挣扎并体会末日临头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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