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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欲,是为了获得神力(1)

生命沉思录:写给2012的文化焦虑 作者:曲黎敏


为什么在印度瑜伽和中国的道教都非常强调性能量的修炼?因为这里涉及许多重要的内涵:一,你有无与别人合二为一的能力。二,你能否瓦解自我固执的自私,而具有分享爱的能力。三,你有无能力将一种低级的、物质的东西转化成高级的、精神的东西。四,你有无创造和再生的能力……

每当事物面临转化和超越的阶段时,对我们的人性都是一种考验。

原始初民并没有在情感上有更复杂的困扰,那是一种群居的生活,生存是第一位的,婚恋显然无足轻重。私有制产生的一个显著明证就是把某个女人据为己有。随着人类精神的不断进化,人类更走向某种极端:禁欲或纵欲。男女两性的关系由最初的阴阳混沌如一而变为水火不融、相互利用的冲突的双方。

西方人一方面惊讶于东方人在享乐上的克制情绪,尤其是当东方人把禁欲生活当做一种自觉的人生选择的时候。一方面惊讶于中国古代了不起的性能力,后宫佳丽三千,哎呦呦,难怪他们看好中国的春药。

禁欲的动机通常有二:一是人生痛苦,爱欲便是其中最苦;二是自我禁欲可以比世俗生活获得更有智慧、更快乐、更有力量的生命。自觉地放弃一种快乐以加强另一种快乐,以期最终达到与神性的结合,从凡夫俗子的混乱心境演变为自制的圣人,是人修行的目标吧。

人,当被低级欲望操纵的时候,会因缺乏精神力量而变得无能。所以,我们首先应该自觉地生活在圣洁当中,不断地提醒那“暗的自我”,不断地使“她”保持着向明,犹如持戒,当戒律已不再是戒律,而是我们肉身浑然不觉的习性的时候,那个“我”也会大放光明。

如若不成,也要保持一种刻骨的痛苦,至少那还是一份警醒,是肉体和灵魂被启动的象征。我痛,故我在。尽管它的极限也可能摧毁肉体和灵魂,但,我来过,用我半生不熟的青涩,向黑暗怒吼过……我已经表达了我的真诚,虽然这一世不成,但我要用下一世、或下下世的悲悯来成就、来勾兑、来圆满那份永恒的光明。

在诸多欲望中,长生与爱情的欲望尤为强烈,强烈到我们可以因爱恋而永生,也可以在永生之中尝遍那痛失所爱的悲伤与痛苦。因此我们说,除却生与死对话的那种严峻的时刻,我们漫长人生之中更多地要去体验生死夹缝中的那一刻,只有在那一刻,我们的痛苦与抉择方能显示出我们人之为人的本色……

在古老的印度,最有名的诗是艳情诗,歌颂肉体的美和情欲的快乐。最著名的行为则是离群苦行,鞭笞肉体的惨毒的自虐行为。看来,无论古代文明还是现代文明,人们都在同样的困境中倍受煎熬。

在佛陀看来,人生的一切都是幻境,绝不可靠,肉体也不过是一些渣滓,唯有内心的觉悟才是真谛。女性一旦不再作为异己的力量存在,不再作为男性欲望的对象,她们便得到了释迦的尊重。历来出家的大多数人虽能在思想作如是观,但肉体的困扰并不就此完结,于是佛教徒为了压制这种自然的需求,依旧强调禁欲,或在苏摩酒中求得幻觉上的逃避与沉醉。

女性对于宗教始终是个微妙的话题,要么它是个大魔障,要么它是个大拐杖,中国的道教尤其作如是观,道教内丹房中术的全部主旨就是通过性、消灭性、超越性。如果说,“人的躯体结构就是人的命运”(拿破仑),逃避肉体就是逃避做人、就是逃避精神,那么,道教关于肉体的态度则始终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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