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战争政治与和平政治(2)

纸与铁 作者:(英)尼尔·弗格森


拉脱维亚人很容易就能被迁走。在俄国,重新定居本身并不残酷。人们已经习以为常……那些正在遭受不公正待遇的德国裔外邦人(即非俄国人)可以获准进入这一区域并寻找殖民地。这些地区不需要被划入德国版图,但至少必须从属于德国—尽管要使用某种联结手段,使它们不会回归俄国。

这与理查德·克罗格曼的观点非常接近。如果德俄边境地区能够永远被改写,将会赢得汉堡工商界的广泛支持。

沃伯格对1916 年的预测最终在布列斯特– 利托夫斯克得以实现,他和克罗格曼之间已经产生了很深的裂隙。克罗格曼支持鲁登道夫在巴尔干、波兰和乌克兰建立傀儡国,并且“为这些人处在顶端而感到欣喜”,而沃伯格谴责1918 年的条约是“半遮半掩的合并”,民族自决权揭开了它的真面目。二人的分歧首先反映出他们对德国的谈判地位有不同判断。沃伯格和巴林一样,对德国战胜三国协约的前景持悲观态度,要打败美国更是希望渺茫。正因如此,他们认为需要进行一些外交调整来提高获胜的概率,于是他们在1915 年积极为德国争取同盟(意大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瑞典),并提倡分别与俄国(巴林赞成的策略)或英国(沃伯格赞成的策略)维持和平关系。尤其是在汉堡,沃伯格最反对解除对潜艇战的限制,因为无论会对英国的食品供给产生多大影响,此举可能会引发美国的敌对态度,产生严重后果。“如果切断德国与美国的联系,”沃伯格在1916 年2 月说道,“这意味着德国战争的资金来源将减少50%,而英国和法国的资金来源则会增加100%……我们应该竭尽全力避免与美国发生冲突。”“如果(不加制约的潜艇战争)持续下去,我们就会输掉战争,财务上的原因是我们无法借到贷款,经济上则是因为我们现在从国外拿到的大量原材料将会被切断供应,让我们难以为继。”在沃伯格看来,对于威尔逊在1917 年1 月22 日提出的“没有胜利者的和平”,德国的反应非常激烈:

对于主导舆论的种种危险观点,我们不能信以为真。Basser- andStressm?nner 远没有我们和美国的关系重要。如果最终和美国交战,那将来等待我们的只会是一个在道义、资金和经济上都十分强大的对手,我对此深信不疑。

沃伯格的意见没有得到重视:对潜艇的限制再次被取消,之后仅仅两个多月内,美国就对德国宣战。然而1917 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不仅无法证明沃伯格的观点,反而让仍在与马丁·霍博姆和瓦尔特·许金等和平主义作家交往的沃伯格显得威信受损。俄国的溃败和东线的军事胜利让那些反对谈判的人有了新的动力。沃伯格(在首相赫特林的指示下)计划与美国大使就比利时问题在荷兰展开非正式谈话,可1918 年3 月出台的《布列斯特– 利托夫斯克条约》使该计划彻底破产。①

很显然,有关战争目标的争论与德国立宪筹备中的论战密不可分。早在战前,贝特曼就承认战争会加强社会民主党的影响力,也可能“颠覆许多王权统治”;为维持经济上的休战状态,作出一些妥协是必要的,如正式承认工会权力,正式筹备成立工人苏维埃,这些举措都有明显的政治寓意。对战争目标的争论更凸显了政治权力分配状况问题的紧迫性。有人认为外交机会被浪费了,他们不但质疑外交部的能力,而且对德意志帝国首相受军方牵制的程度也表示疑虑。相反,还有一些人认为贝特曼是“叛徒”和“祖国的罪人”,希望扩张军队将领的势力。无论是领土合并和中欧问题,还是维持原状,或是基于自主权和工人阶级的同心协力进行和平革命,这些战争目标都与国内目标休戚相关,例如独裁、一定程度的议会化或者是革命。1917 年2 月到9 月之间发生的事件让其他选项逐渐浮出水面。在俄国爆发二月革命后,独立社会民主党在哥达①成立,为“以民主缔和平”提供了机构上的支持,也推动了多数社会民主党转向相同的方向。在帝国议会上,社会民主党与中心党和改革派联合通过了一项决议,号召没有“强迫割让”的和平。虽然贝特曼已经说服德皇接受普鲁士选举权的民主化,但他却被兴登堡和鲁登道夫革职,由一无所长的米夏埃利斯取而代之,这一变更也得到了沃尔夫冈·卡普的新祖国党的公开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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