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电话给她的？”

“她打给我的。是的，乔安娜打的电话。她打给我——我们——”他的妻子此时露出微笑肯定了他的话，“是在四点和四点半之间的时候。”这次谈话会进展得很慢，伯顿想道，大多是由于乔治·特罗伊把一件事说上两三遍的习惯。“我退休了，你瞧。”他继续说，“是的，我放弃了收入颇丰的工作。有点老了，这就是我。不再是支撑家庭的人了。我总是待在家里，她知道她随时都能找到我。她还好吗？”

“就我们所知的，还好。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特罗伊先生？”

“现在让我想想。我来想想她究竟说了什么。没说什么，我能肯定她没说多少话。我不是说她不是一个见多识广，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女性，不是说她不能说起很多她自己的事。哦，是的，但是在那次特定的谈话中……”

艾菲·特罗伊突然接过话头，让大家都吃了一惊——也许不包括她丈夫。和她丈夫相反，艾菲·特罗伊说话干脆利落，冷静镇定。“她说她要去她朋友卡特丽娜·达德家过周末；她要在这家父母离开的时候陪伴他们的孩子。我想是巴黎。她会在周日晚上回家。另一件事情是她会在周三的时候过来一趟，就是明天，开车带我和乔治去唐桥看望我身体不太舒服的姐妹。汽车是乔治的，但是他让乔安娜开，因为他现在不开车了。”

特罗伊微笑着，为他妻子感到骄傲。伯顿对她说道：“什么样的车，特罗伊太太？你知道车牌号码吗？”

“我知道。”她说，“但是首先我希望你能告诉乔安娜的父亲，为什么你们会来问这些。”

韦恩瞥了两人一眼。这个男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但是说话举止都显得苍老了。这个女人则从最初的怀疑转向深思熟虑的戒备。她的外貌有一种奇特的美感，也许比她丈夫小上十岁。他胖，而她瘦；他一头金发而她一头浓密的黑发，现在发色变灰了。她的眉毛又黑又浓，因为戴了一副沉重的黑框眼镜，使得肤色看起来更加黝黑了。

他看着乔治，说道：“特罗伊小姐似乎失踪了，先生。达德先生和太太回家的时候，她和达德家的孩子们都不在房子里。我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那辆汽车——你的汽车——仿佛也不知所踪了。”

乔治坐在那里摇着他的头。但是他很显然是个乐观主义者，尽可能采取乐观态度。“她肯定是带他们去旅行了，不是吗？去某个地方郊游了。她以前这样做过。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吗？”

“很难说，特罗伊先生。孩子们昨天早上应该去上学的。而你的女儿不需要去上班吗？她靠什么为生？”

也许是害怕她丈夫就工作、职业、退休和就业问题展开长达十分钟的演讲，艾菲·特罗伊以她实用的方式说道：“乔安娜曾经是个老师。她受过教师的培训，在哈尔顿·芬奇学校教书。但是现在她是自由职业者，当翻译和编辑。她有现代语言方面的学位，还有一个硕士学位。她在网络上教法语课。”她瞥了眼伯顿，“我不知道这是否相关——”伯顿相信她肯定充分了解何谓不相关。“——但是她和卡特丽娜就是这样认识的。她在学校教书，而卡特丽娜是校长的秘书。我给你找车牌号码。”

“我妻子是个奇迹。”她走开的时候，特罗伊说道，“我自己有点儿爱做梦，他们说我有点儿模糊不清，难以把握重点。但是她——唔，她有这种能力，能够管理事情，组织，你知道，把一切都处理得清楚明白——唔，井井有条，整整齐齐。她会找到号码的。”他的语气让人觉得他的妻子是用微分计算器来找号码的，“没有什么她做不到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嫁给我，我从来都不明白。我为自己每一天的生活感谢上帝，当然。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是个谜。她说我是个好人，那又怎样？她说我善良。好笑的老一套结婚理由，嗯？好笑的老一套情……”

“号码是LC02 YMY。”艾菲·特罗伊回到起居室，说道，“车子是大众高尔夫，四门深蓝色的。”

这车刚买几年，伯顿想道，因为它注册的是L开头的车牌。乔治·特罗伊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刚买了新车就决定放弃开车呢？此时此刻这不重要。“我想进你女儿的房子看看，特罗伊先生。你会不会有钥匙呢？”

他向这位父亲提问，但是希望答案来自那位继母。的确如此，但乔治还是花了好几分钟含糊地谈论了钥匙的类型。他说起耶鲁锁和班纳姆锁，丢掉钥匙的危险，以及最高当局应当每天晚上都锁上所有的门。

“我们有一把钥匙。”艾菲·特罗伊说道，怀疑的表情再度出现，“我不是很肯定她会不会同意让你们拿到钥匙。”

“这没关系，亲爱的。这没问题。他们是警察，他们可以。他们不会做任何不该做的事。让他们拿走吧，这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妻子很显然很久以前就决定了，尽管她更聪明更有能力，但应该是她的丈夫做决定。她去取了钥匙，但那是在乔治告诉他们她是怎样的一个奇迹，而且毫无疑问她会找到钥匙之后的事了。

“在特罗伊小姐失踪的情况下，你们个人反对我们进入她的房子吗？”

他女儿消失不见了，而且失踪了两天或者更久。这一事实似乎终于渗入了这位父亲欢乐温和的态度里。显然出于这个原因，他意外地忘记了重复说话这个习惯，缓慢审慎地说道：“乔安娜真的失踪了，是吗？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

“我们只是刚刚开始调查，先生。我们没理由认为她遇到了什么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