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6)

麦考莱英国史 作者:(英)托马斯·麦考莱


英国能够摆脱此类灾祸得益于一桩历史事件,而英国历史学家却曾经普遍将这一事件视为一起灾祸。英国人如此义无反顾地反对他们的(诺曼)统治者,以至于除了失误和不幸,他们从统治者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最初六位法国统治者的才干甚至优点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罪祸,反而第七位统治者的愚蠢和罪恶被他们视为一种拯救。倘若约翰王(第七位诺曼国王)继承其父亲亨利一世或征服者威廉一世引人注目的优点,哪怕他能够有斯蒂芬或理查德一世的军事抱负,且同时期的法国国王都像于格?卡佩的继承者那样软弱无能,那么,英国金雀花王朝将在欧洲取得无可挑战的统治地位。但在这一历史转折时刻,法国自查理曼大帝以来第一次出现了一位意志坚定、雄心勃勃的统治者。英国自黑斯廷斯战役以来一直都是兵勇将强,而此时的统治者却是一位毫无雄心的懦夫。从此以后,英国的前景开始变得光明起来。约翰王被赶出了法国诺曼底,统治英国的诺曼贵族要在英伦和欧洲大陆之间做出选择。他们与长期以来都被压迫和鄙视的英国人一起孤悬海外,他们逐渐将英格兰视作自己的国家,将英格兰人视为自己的国民。这两个长期以来相互对立的民族很快发现,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敌人。二者都遭受着一个邪恶国王的暴力统治,二者都对宫廷优待普瓦图和阿基坦本地人的做法表示不满。代表征服者威廉和哈罗德进行征战的两个民族,他们的后人开始彼此靠近、结成友谊。两个民族第一次相互妥协所达成的协议便是《大宪章》,这是他们联合行动的结果,也为他们的共同利益奠定了基础。由此我们开始阐述英国的历史。之前的英国史很混乱,各个部落各自为政。虽然他们都居住在这片土地上,但都视对方为蛮夷,由于天然屏障的隔绝,他们老死不相往来。虽然各个部落所控制的范围犬牙交错,但由于道德评价标准的不同,甚至两个互相仇视、陷入苦战的部落,他们之间的仇恨也并非不共戴天。没有一个国家像英国这样,有如此悠久的种族仇恨的历史;也没有一个国家像英国这样,种族仇恨弥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各种仇恨的因子最终演变为一个和谐的整体,我们无法详细再现这个过程中的每个阶段。但可以肯定的是,当约翰加冕称帝时,萨克森人和诺曼人之间的差异日趋明显;但当他的孙子接过王国的衣钵时,这种差异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理查德一世当政期间,作为一个诺曼绅士,他经常咒骂道:“我为什么没成为一个英国人呢?”当他怒气冲冲地拒绝别人时,他会说:“难道你认为我和英国人一样吗?”但一百年后,这位绅士的后代却以他们的英文姓氏为荣。

国内有很多波澜壮阔的河流,它们的源头位于荒凉贫瘠的山区,几百年来一直为河流提供充沛的水源。无数舰只通过这些河流驶向海洋,但在地图上,这些源头的位置从未被精确地标注出来,探险家们也从未涉足这些区域。正是由于这一区域的存在,我们不能对13世纪的历史做任何不恰当的比较。贫穷和蒙昧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但我们必须从这里找寻自由、繁荣和荣耀的根源。正是在这里,伟大的英民族开始形成,民族性格开始显现,这些特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沉淀,我们的祖先成为名副其实的岛民。称他们为岛民并不仅仅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还是因为他们在政治、情感和风俗上都表现出浓厚的岛民情怀。起初,这个国家的各个地区存在着天壤之别,经过岁月的洗礼,它依然保持了自己的多样性,成为世界上其他自由国家争相效仿的楷模。虽然存在诸多不足,但英国依然当之无愧地成为几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国家。在现在这个时代,无论旧社会还是新社会,所拥有的下院,召开的代表大会,都滥觞于此。也是在此处,习惯法被赋予了科学的尊严,并且很快成为抗衡帝国法律体系的强大力量。在五港同盟强大声势的支援下,英国水手以大无畏的精神,第一次确立了英国在海上无人能敌的地位。在这里,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拔地而起,至今仍作为两大国家级的高等学府之一屹立不倒。这里使用的语言的确不如南部的语言那样悦耳,但如果想要实现诗人、哲学家和雄辩家的崇高目标,这种语言无论在所拥有的魅力、辞藻的华美程度,还是词语的表现力上,也只有古希腊的语言能与之媲美。也是在这一时期,贵族文学初现曙光,这种文学赋予了英国最华美灿烂、历久弥新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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