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个问题尖锐地摆在了面前:我还能不能当记者?

活了两辈子 作者:樊云芳


之后的三年,我被化疗药严重损害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修复。但有些功能是无法复原的,譬如牙齿,虽然又长住了,但连菜梗都咬不断,只有稀饭豆腐常保平安,一出差,别人热情招待你,你却眼睁睁看着一桌美味佳肴无从下筷。还有腹泻,极顽固,偏偏又是人造肛门,稍不小心就会弄脏衣服被褥,故对出差就有一种畏惧感。一个问题尖锐地摆在了眼前:我还能不能当记者?

当记者,要深入现场,当记者,出差是家常便饭。病前,我一年有3/4时间外出采访。但现在,我已不具备那样的条件。不深入采访就很难有精彩的报道,假如我重返岗位后报道的水平大失水准,还不如永远消失,让读者记住我最光彩的时刻。

但我现在刚50岁,难道就准备长期领着工资不写稿?是《光明日报》在我生命垂危时给了我最大的支撑,我就这样报答报社?也许这样做没人会非难我——毕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嘛,但我自己能安心吗?

说到底,还是个“名”字在作祟。名记者的光环就那么重要吗?不当名记者,当一个普通的记者又有何不好?最重要的是,我已从死神手里夺得了第二次生命,百倍地珍惜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每一天、每一小时,尽量用它再做一些自己喜欢的、有价值的事——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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