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太后生病 (2)

德龄公主回忆录 作者:德龄公主


太后身体康复后,我们便常常陪她去游湖,或者坐敞轮,或者乘火轮,就这样自娱自乐着。一般来说,她先乘小火轮到湖西,因为那里的水比较浅,船便常常搁浅了,这时候太后便很高兴,她便换过敞轮,到最近的山顶去上看那些太监们如何把火轮从浅水里给拽出来。太后把看别人做这些苦差事当做乐趣,太监们也就求之不得,装出很艰难的样子以博太后一笑,太后看着也不会说什么,也就是静静地看。不过,假装归假装,这时候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说,即便是讨好,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喜欢刨根问底也是太后的一个嗜好。举个例子吧,太后每餐饭前都要吃点糖果,没吃完的照例赏给我们,但我们总有忙到来不及吃的时候,太后都要查个明明白白。有一次,太后用完餐了,就走过来看看我们在做什么,这时却看到了几个太监在吃她赏给我们的糖果。太后当时没有发作,只是让把糖果重新拿回来,大家也没想到什么,觉得她可能想吃了,但我马上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她从来没有让人把糖果拿回去过。当时的果盆几乎空了,她开始问谁吃的,我们都没有回答——当时大家都很惊慌。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实话为好,按太后的性格,她肯定已经知道这事了,那还是不要瞒着她。我便说我们太忙了,所以忘了太后赏赐的糖果,不留神太监就吃了。我还告诉她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把一些太监们的行为直接告诉太后还是挺好的。太后说,要是她想让太监们吃糖果,她自然会自己赏赐,她不想她好心赏给我们的糖果最后给太监享用了。说完这话,她又扭头对我说: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跟我说了实话,其实我早就看到了。”

太后下令扣除那些太监3个月工资以示惩戒。不过,这些太监们的挣钱渠道很多,这点工资的惩罚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回到了应候室,就有一个宫眷对我说:

“你把太监的事告诉太后了,他们会报复你的。”我很奇怪:“他们不就是太监嘛,能把我怎么样?”她说那些太监都很龌龊、毒辣,他们会对我做一些很卑鄙的事。我对太监们的恶毒也有所耳闻,但我不知道他们会对我怎么样,我想,至少他们现在还不敢在太后面前说我什么,这样也就慢慢地忘记了这事。再后来,我也知道了一些他们经常整人的小伎俩,比如说太后想要我做什么的时候,他就不来告诉我,而去告诉另外一个人。这当然对我不利了,太后会因此而觉得我很懒,什么事都要她亲自吩咐下来我才去做,长此以往,她可能就不喜欢我了。当然了,太后和皇后都很宠爱我,但我还是很担心太监们的吹风,所以后来也很少去触犯他们。这些太监往往仗着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根本不听别人的劝告,即便在皇后面前,他们也都不大掩饰对宫眷们的无礼。

这个时候,康格夫人来信说希望和太后私人会面一次,一方面是想见见太后,另外一方面也想看看画像的进程如何,太后准许了。那次,康格夫人带了两个亲戚过来,一个是肯白尔小姐,另一个是教会里的朋友。因为是私人会面,会面地点就设在了太后的寝宫,太后在她坐着画像的大堂见了宾客们。尽管太后已经和我们说了很多次对画像不感兴趣之类的话,但她对康格夫人仍然很和蔼,还对她说画像如何如何好。太后那天很高兴,让我们打开了很多门让来宾们参观,自己则在前面领着客人们游玩,不时指指点点,告诉她们哪些东西很有意义。参观的队伍到了一个寝室,太后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就让太监也给客人们搬一些椅子过来。当时的寝室里本来也有很多椅子,但这些椅子常人不能随便坐,因为都是太后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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