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国文学史》 跋(1)

中国文学史 作者:钱穆 讲述


叶龙

记得钱穆先生在他创办的新亚书院担任院长时,每年仍会每学期开讲一两门课程。记得他曾开讲的课目有《论语》《孟子》《诗经》《庄子》、秦汉史、中国通史、中国经济史、中国文学史、中国文化史、中国社会经济史、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以及中国思想史等,我在大学部修读他其中六门课。看上述课程如此广泛,相信中国自开办西方式大学以来,没有一位教授能同时开如此多不同门类的课程。

早年台湾大学中文系何佑森教授评说钱先生道:“今年八十高龄的钱穆宾四先生是一位通儒。通儒与专家不同,凡是致力于学术的人,三五年可以成为一专家,而穷毕生之力未必可以成一通儒,可见为专家容易,为通儒却难。三百年前,当时读书人都一致推许顾亭林是一代通儒,而亭林既无名位,又无权势,在权势上,他不如康熙帝的宠臣李光地,在名位上,他也不如主持一统志局的徐乾学,在这种情况下,亭林仍然不失其为一代通儒,很多人必然怀疑,这是什么缘故呢?亭林的学生潘耒次耕曾为通儒定下了一个标准。他认为:通儒必须要有匡时救世的心术,要有明体适用的学识,在著述上,要有“综贯百家,上下千载,详考其得失之故,而断之于心,笔之于书”的具体表现。何教授认为钱先生的成就是当得起这个标准的。所以,钱先生无论是文学、历史、哲学、经济、艺术和社会等各方面都是甚有其卓识,且是造诣高深的。所以他讲上述众多课程都可说是胸有成竹,得心应手。钱先生虽然没有进过大学,但有一事可证明,钱先生确是博览群书,读通了经、史、子、集各类典籍的,就是他的长侄钱伟长先生有一次谈到钱先生读书之勤奋说:“我到苏州中学读书,学费、书杂费、生活费都由四叔(即钱穆宾四先生)负担,他在苏州(中学)任教时,朝迎启明夜伴繁星地苦读,并和我父亲共同把积攒的一点钱凑起来买了一部《四部备要》,经、史、子、集无不精读,时而吟咏,时而沉思,时而豁然开朗,我看他读书的滋味简直胜于任何美餐。跟当年一样,我仍从旁伴读。有时还听四叔讲文学,从《诗经》《楚辞》、六朝文赋讲到唐宋诗词,从元曲讲到桐城学派、明清小说,脉络清楚,人物故事有情有节,有典故,有比喻,妙语连珠,扣人心弦。就这样,我和他朝夕相处,耳濡目染,学到不少东西。记得我在清华大学时,考卷中有一道题,问二十四史的作者、注者和卷数,许多人觉得出人意料,被考住了,而我却作了圆满的回答。这是从四叔平时闲谈中获得的知识……四叔在苏州中学四年,学术上突飞猛进,为商务印书馆的万有文库写《墨子》《王守仁》,可谓振笔疾书,一周写一本书,内容翔实,颇有点‘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之状。而他写《先秦诸子系年》一书,体系宏大,下笔凝重,穷数年之力,数易其稿。功夫不负苦心人,书稿得到史学界同仁的好评,有的专家甚至称誉此书犹如读顾亭林之作。”从钱伟长先生上述这番说话,可见钱穆先生博览群书,且是痛下苦功,才可获得如此丰硕的学识,而其在中国文学方面,因此也有硕大的成就无疑。此乃因为钱先生的成就并不限于史学一项,正如何佑森教授所言,钱先生是一代通儒。

笔者把钱先生中国文学史讲稿于八月整理完毕,在全书出版前,先由《深圳商报》连载部分章节,引起文教界之关注,由于钱先生在《绪论》中说:“直至今日,我国还未有一册理想的‘文学史’出现,一切尚待吾人之寻求与创造。”刊出十天左右,即获得文教界学者之热烈讨论:由《商报》记者刘悠扬小姐寄来多份该报“文化广场”版。如八月十一日,首由北京大学中文系陈平原教授,彼曾受邀为香港中文大学客座教授,并开讲中国文学史多年,亦曾著述有关中国文学史的著作多册,他亦看过钱先生早年刊印的两本《中国文学讲演集》,而且认为钱先生关于中国文学,确有不少独特的体会。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