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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容成氏》釋字情況概述

新出楚简《容成氏》研究 作者:单育辰


第二節 《容成氏》釋字情況概述

《容成氏》在已公布的上博簡中,不僅是内容最爲重要的一篇,其釋字難度也非常大。自2003年初《容成氏》公諸於世以来[3],在近十年的時間裏,有關研究文章已達三百篇。遺憾的是,本篇簡文還有許多問題,尤其是字詞考釋的問題,仍然没有得到解決,下面把這些難點擇要列出,以便大家做進一步研究:

(1)簡1“喬結氏、020-1020-2氏”是上古帝王名,但它是可與典籍中某個帝王名相對照的稱號,還是衹見於《容成氏》的上古帝王名,現在未能解決。

(2)簡1中也是上古帝王名號的“020-3丨氏、020-3丨”,李零隸首字爲“椲”,第二字未隸定;廖名春隸定爲“椲屯”,讀爲“混沌”;何琳儀隸定爲“椲丨”,亦讀爲“混沌”,陳立從之;邱德修A釋爲“椲鳦”;陳劍B隸定爲“桍丨”;單育辰B隸定爲“020-3丨”,疑讀爲“祝融”,葉曉鋒從之隸定,讀爲“朱明”;陳劍F釋首字爲“杭”;張金良隸定爲“椲乁”,讀爲“伏羲”;李鋭B釋爲“皇覃”或“020-4神”。我們認爲第一字應隸定爲“020-3”,讀爲“祝”。其下的“丨”在楚文字中單獨出現過4次(郭店殘簡27、上博六《用曰》簡3、《容成氏》簡1、上博八《李頌》1背),用爲偏旁出現過2次(即“021-3”字,見郭店《緇衣》簡17、上博一《021-1衣》簡10),此字舊已衆説紛紜,如《郭店楚墓竹簡》整理者疑“丨”爲“字之未寫全者”;陳高志認爲是“璋”的象形;劉信芳讀爲“引”;李零釋爲“川”省,讀爲“訓”;顔世鉉讀爲“文”;白于藍認爲與“弗”或“白”音有關;王寧讀爲“絢”;禤健聰認爲是《説文》卷十一下的“021-2”(古文作“甽”);蘇建洲讀爲“沌”或“類”;楊澤生釋爲“及”;裘錫圭釋爲“針”讀作“遜”或“慎”;張金良釋爲“乁”,讀爲“儀”[4]。郭店《緇衣》簡17中的“021-3”,《郭店楚墓竹簡》整理者釋爲“信”;蘇建洲讀爲“述”;張金良釋爲“021-3”,讀爲“歎”或“瞻”[5]。上博六《用曰》簡3中的“丨”,張光裕釋爲“十”;陳偉釋爲“章”;李鋭釋爲“謹”;楊澤生釋爲“針”,讀作“及”;張金良釋爲“乁”,讀爲“侈”[6]。從郭店《緇衣》簡17、上博一《021-1衣》簡10與今本《禮記·緇衣》對照起來看,“丨”相當於今本的“章”字,“021-3”相當於今本“望”字,則“丨”很可能是陽部字或是與陽部相近的一個字。我們在集釋裏把它讀爲“融”,不過證據不甚充分。我們亦曾懷疑“丨”會不會不是字而是代表缺字符號。“020-3”字的確切用法,也須以後來解決。

(3)簡3“{厇}022-1者漁澤”的“022-1”,李零把它隸定爲“022-2”,讀爲“疣”;何琳儀讀爲“022-2(瀀)”;劉信芳B讀爲“022-3”;邱德修B讀爲“瘤”。陳劍A把“022-2”改隸作“022-1”是正確的,可具體讀法大家意見不一,如蘇建洲C把它讀爲“疣”;周鳳五讀爲“禿”;何有祖A讀爲“懮”。不過這些考釋恐怕難以成立。

(4)簡3“022-4棄不022-5”的“022-4”,李零隸作“022-6”;何琳儀認爲從“疒”省從“害”從“出”從“水”,疑讀“害”;蘇建洲C隸作“022-7”,蘇建洲G讀爲“癈”;周鳳五認爲從“爿”從“止”從“水”,“害”省聲,並讀爲“瑕”;邱德修A釋爲“蚤”;陳劍B隸作“022-4”,蘇建洲J從之,並讀爲“癘”。陳劍B的隸定是正確的,但它相當於什麽字,仍難考釋。

(5)簡3“俾022-8”,何琳儀讀“卑末”;邱德修A讀“卑伏”;裘錫圭讀爲“蔽芾”;白于藍C讀爲“罷弊”;林素清A讀爲“罷羸”;鄭公渡讀“卑服”;夏世華B讀爲“罷痡”。從語義及典籍用字習慣看,林素清A的讀法較爲合適,但楚文字中是否確實有“俾”通“罷”、“022-8”通“羸”的例子,還有待新的發現。

(6)簡31“方爲三俈,救(求)聖(聲)之紀:東方爲三俈,西方爲三俈,南方爲三俈,北方爲三俈”中的“俈”,李零疑讀爲“調”;《讀本》讀爲“誥”;陳劍B引董珊説認爲與“牧”同義;晏昌貴B讀爲“嚳”;王志平A認爲“俈”讀爲“宫”,王志平C有補充説明;王輝A讀爲“造”;大西克也讀爲“曹”;“戰國時代”讀爲“朝”;夏世華B讀爲“造”,解爲“祭名”。但此數説或於語音或於文義不合,都不令人滿意。上博五《三德》簡12“百乘之家,十室之俈”,有學者讀“俈”爲“聚”,不知與此有無關係。

(7)簡6“堯賤施而023-1=37023-4-賽)”,“023-1=”李零讀爲“時時”;張通海讀爲“是時”;牛新房A讀爲“待時”;黄人二C讀爲“之日”;林素清A讀爲“時是”。這個合文(或重文)符倒底是怎麽個讀法,難以確知,我們姑從“待時”一説。其中的“37023-4-賽)”字,李零隸定爲“023-2”,疑爲“賞”之誤,黄人二C從之;劉信芳A根據此字在楚簡中出現的情況,改釋爲“賽”,《讀本》從之;徐在國讀爲“賓”;王志平B讀爲“賨”;林素清A釋爲“寶”;鄧少平B釋爲“貢”;夏世華B釋“貯”讀“著”。簡29又有“民乃40”,與簡6“37(賽)”形接近但有差異,不過一般都認爲它也是“賽”。簡29的“40”,李零釋爲“賽”,認爲其義是“爭利競勝”;蘇建洲E認爲“賽”義爲“報神福”;何有祖A把“賽”讀作“023-3”,認爲是“安”義;陳偉D把“賽”讀作“塞”,亦認爲是“安”義;林素清A認爲是“實”之訛;子居、易泉釋“賽”讀“息”;夏世華B釋“賽”讀“愆”。我們同意林素清的説法,並根據文義及上博六《吴命》“41(賽)在波濤之間”這句話,猜測這三個“賽”爲“實”的訛混之形(也有可能是語音相通),用爲“實”。雖然在先秦古文字中,“塞、實”訛混的例子尚未發現更多,但我們可以舉出漢隸字形相混的例子:《角王巨虚鏡》“國實受福家庶昌”的“實”作“42[7],這個“實”已與“賽”很難分辨了。不過這個意見還須進一步檢驗。

(8)簡7下“024-1板正立(位)”的“024-1板”,李零讀爲“持板”;何有祖A讀爲“匡反”;淺野裕一釋爲“立板”,劉信芳C從之;王志平B讀爲“持鞭”;王暉釋爲“立版”。按,“024-1”字在甲骨文中有基本相同字形,但甲骨文中都是用爲“失”的[8]。此字可否讀爲“持”還有待思考。

(9)簡14“舜於是乎始免蓻幵耨菨,024-4而坐之{子}”這句話,也是衆説紛紜:“蓻”字,李零疑與“蓺”形近混用,讀爲“刈”;陳劍B讀爲“苙”;范常喜A讀爲“蓺”,認爲是“種”的意思。我們認爲李零説可信。“幵”字李零隸定爲“024-5”,讀爲“斸”;何琳儀隸定爲“幵”,讀爲“肩”;蘇建洲C亦隸定爲“幵”,讀爲“錢”;范常喜A釋爲“”,讀爲“卷”;林素清B隸定爲“024-5”,讀爲“植”;白于藍D隸定爲“幵”,讀爲“揭”或“荷”;夏世華B隸定爲“024-5”,讀爲“投”。根據最新公布的材料,何琳儀釋“幵”是正確的,但此字讀爲何字不詳。“菨”字,李零讀爲“鍤”;郭永秉C讀爲“芟”;尹遜讀爲“接”;林素清B讀爲“萐”,我們在集釋裏采用了李零讀爲“鍤”的意見。“024-4”字,李零讀爲“謁”;何琳儀認爲即“介”,是“分”的意思;陳偉D釋爲“介”,認爲是“止息”的意思;趙建偉讀“024-4”爲“席”;范常喜A釋爲“介”,認爲是“輔相”的意思;郭永秉C讀爲“芥(丯)”或“葛”;林素清B讀爲“藉”。按:郭永秉C及尹遜把“024-4”連上“菨”字讀爲“芟葛”或“接葛”,要比他家説法好一些,但文獻只見“班荊、滅葭、搴草、昧葇、接草”諸説,尚没見“芟葛”或“接葛”。並且,把“菨”歸上讀用做農具講,似更符合語感,我們這裏暫不從郭、尹之説,而猜測“024-4”或許讀爲“拜”,但我們的説法也不敢説有多少依據。

(10)簡24下的“50025-1湝流”中的“50025-1(濏)”二字暫從蘇建洲G説讀爲“開塞”,“湝”讀爲“皆”是我們的意見,但“開塞皆流”這種釋法實不能確定。

(11)簡37“喑、聾、跛、52、癭、025-2、僂始起”中的“52”,何琳儀釋爲“幻”;劉釗B釋爲“眇”;邱德修A釋爲“025-3”;劉信芳B釋爲“昌”字,讀爲“張”;黄德寬B釋爲“杳”,讀爲“眇”;范常喜B釋爲“瞑”;王輝B讀爲“眩”。劉釗B認爲此字是會意字,即“眇”字的本字,並引《韓詩外傳》卷三“太平之時,無瘖、025-4、跛、眇、尪、蹇、侏儒、折短”證之,有可能是正確的,但並非定論。其中的“025-2”字,李零隸定爲“宲”;蘇建洲G隸定爲“025-2”,讀爲“025-5”;邱德修A釋爲“痡”;劉信芳B亦隸定爲“025-2”,讀爲“矒”或“025-6”;王輝C亦隸定爲“025-2”,讀爲“痗”。蘇建洲G的隸定是正確的,我們根據古音試把它讀爲“癡”,但不見得正確。也有可能59字“宀”下從並不是“某”,參本簡“025-7”心上之“某”形作61,與之不同。

(12)簡38有一字作“62”,李零隸定爲“025-8”,但簡文“025-8北去其邦”實在難以理解。

(13)簡39的“德惠而不025-13025-9三十025-10而能之”中的“025-13”是困擾學術界很久的難字,蘇建洲B把它讀爲“恃”;陳偉武讀爲“賊”;邱德修A讀爲“側”;白于藍B釋爲“025-11”,讀爲“貶”,並認爲和典籍“惠而不儉、惠而不費”有關;張崇禮A釋爲“度”,讀爲“斫”;季旭昇B認爲“矵”旁可以釋爲“砥、視”,而讀之爲“失”;陳偉E釋“刏”讀“訖”;徐在國B釋“025-12”讀“賈”;飛虎釋“025-12”讀“瑕”訓“缺失”,林文華則訓爲“止盡”;海天釋“025-12”讀“遐”,並認爲前面的“不”無義;季旭昇C引趙平安説認爲“從已見的材料看,矵和假還是有可能是兩個字。矵當假講的例子,可以看作假的省形或假的借字”;季旭昇C釋“矵”讀“逆”;孫飛燕H釋“假”;顧史考釋“賀(貨)”;范常喜F釋“質”。楚文字中“026-1026-2025-13、矵”爲一字,現已數見,如郭店《語叢四》簡26+27“家事乃有025-13:三雄一雌,三鍾一026-3(提),一王母【27】抱三嫛兒”;上博六《孔子見季026-10子》簡14“民之行也,好矵美以爲6”;新公布的上博七《吴命》簡7“故用使其三臣,毋敢有遲速之期,敢告矵日”[9],似乎爲這些字的釋讀顯現了一縷曙光,不過“矵日”在《吴命》也可以有多種讀法,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讀之爲“視日”,也衹能説是可備考的一種説法。從郭店《語叢四》押韻看,“雌、提、兒”皆是支部字,“025-13”也應是與“支”部相近的一個字,這個字的確切釋讀,還有待來日。又,在清華一《保訓》簡8“叚”作“72”、清華二《繫年》簡58“叚”作“73”,但趙平安已經談到,“矵”和“叚”可能還是兩個字,“矵”當“叚”講的例子,可以看作“叚”的省形(如上博三《周易》簡54“74(叚)”的省“又”之體)。其中的“025-9”字,何琳儀疑“嚡”之異文;《讀本》讀爲“積”;王輝A釋爲“026-4”,讀爲“矝”;邱德修A讀爲“務”;陳偉武讀爲“刺”;白于藍B讀爲“訾”;夏世華B讀“026-5(積)”。我們認爲“025-9”或許以“矛”爲聲旁,並試讀爲“柔”,連相關字讀爲“柔三十夷而能之”,也衹是一種猜測。

(14)簡41的“以026-6四海之内”的“026-6”,李零隸定爲“026-7”,讀爲“批”;徐在國、何琳儀隸定爲“026-6”,認爲有“下”義;楊澤生B隸定爲“026-8”,讀爲“柄”,又認爲可讀爲“併”;黄錫全隸定爲“026-7”,釋爲“沘”;邱德修A釋“化”讀“伐”;陳劍B隸定爲“026-6”,讀爲“略”;王輝A隸定爲“026-9”,讀爲“霸”;白于藍B隸定爲“026-7”,讀爲“包”;林文華B隸“026-7”讀爲“被”。按:從字形上看,“026-6”字“雨”下爲“瓜”是毫無問題的,但“026-6”如何釋讀仍有疑問。

(15)簡45的“尃亦以爲槿”,李零讀爲“溥夜以爲淫”;邱德修A讀“尃”爲“晡”;郭永秉F讀爲“博弈以爲欣(或‘忻’、‘訢’)”。我們曾懷疑“尃”讀爲“附”,“亦”從李零讀爲“夜”,“附夜”就是“白天爲淫樂猶不足,還要把夜晚附上爲樂”的意思,不過此説衹是一種猜測,此句的讀法尚待進一步思考。

(16)簡45的“027-1”,李零認爲“或即戰國時期的石邑”,但戰國時的石邑與殷末的“027-1”時間相距過遠,且典籍中殷、西周時代也没有“石”這個古國名,李零的推測可能是有問題的,但這個字能否相當於典籍中殷、西周時代的某個國的名稱,學術界還没有什麽説法。

可以看出,《容成氏》字詞的疑難還有不少,有些字如第(2)條的“020-3”和“丨”、(13)的“025-13”還見於多種古文字資料。這些疑難字詞的釋讀,尤其那些見於多種古文字材料的疑難字的釋讀,是和古文字整體釋讀水平的發展與提升息息相關的,在現有情況下,似乎還没有太令人滿意的成果,我們期待以後楚簡的進一步發現與公布能爲我們最後解決它們提供更好的條件。

當然,隨着古文字考釋水平的迅速發展,《容成氏》中已經解決的疑難字詞要比未解決的多得多。最近兩年,也有被新識出來的文字。因爲已被學者們解決的問題實在不少,我們擇要談一談一些比較有意義的考釋。

對《容成氏》的考釋,應以整理者李零及陳劍A、陳劍B二文貢獻最大,因爲這三篇文章發表較早,已成爲研究《容成氏》的基礎論文而爲大家熟知,所以,我們在這裏更偏重選取一些發表較後的重要意見:

(1)簡1“其德酋清”的“酋清”,李零疑是清靜無爲的意思;何琳儀讀爲“酒清”;黄德寬讀爲“尊清”;黄人二A讀爲“莊靖”,並與郭店《尊德義》簡13“淑德清027-2”對讀;顔世鉉A讀爲“瀏清”或“漻清”,認爲即“淑清”;史傑鵬亦讀爲“瀏清”,認爲即“淑清”,孫飛燕從之;楊澤生B讀爲“輶清”;陳英傑B讀爲“澹清”;邱德修B讀爲“猶清”;田煒讀爲“清猷”;連劭名讀爲“猶清”;劉洪濤與《史牆盤》“青(靜)幽高祖”的“靜幽”對讀;夏世華B讀爲“欲清”。我們認爲黄人二把此詞和郭店《尊德義》與劉洪濤把此詞和《史墙盘》相關詞句對讀是非常合理的,“酋清”(或“清027-2、青幽”)連稱,存世典籍中尚未發現,但在出土文獻中卻出現了三次,這是因先秦古書缺佚已多,它在典籍中未能發現並不奇怪。我們在《説苑·政理》找到一句話:“昔者堯、舜清微其身,以聽觀天下,務來賢人。”這個“清微”倒是和本篇的“酋清”意思相近。

(2)簡3“思役百官而月請之”、簡20“思民毋惑”、簡44“思民道之”、簡49“思民不疾”,孟蓬生首先把《容成氏》中後三例的“思”讀爲“使”,後來陳斯鵬、沈培又有詳盡的論述[10],現在“思”可讀爲“使”的意見已爲學術界普遍接受。

(3)簡5+6“三十有七年而没(殁)終”的“没”,李零隸定爲“民”,讀爲“泯”;陳劍A疑讀爲“殁”;蘇建洲C隸定爲“奴”,讀爲“禄”,蘇建洲G又讀爲“繹”;郭永秉E引陳劍説或讀“考”或讀“壽”。我們認爲陳劍A意見是正確的,此字原篆作“84”;“没”字在郭店《唐虞之道》簡2作“85”、上博四《曹沫之陳》簡9作“86”、上博五《鬼神之明》簡2作“87”、上博五《三德》簡3作“88”、上博五《三德》簡17作“89”,上博七《鄭子家喪》甲本簡2作“90”,是會意字,象一手在旋涡中挣扎之形[11]。“84”與上六個“没”形相比,衹是“没”所從“回”形略有訛變而已。

(4)簡32上“又=吴=迵=(有吴迵,有吴迵)”,原被整理者李零釋爲“來(?),亦=迵=”,文義變得無法理解,經過郭永秉A、郭永秉B與簡5的相關之字對比而釋出實爲“又(有)=吴=迵=”,並認爲“有吴迵”是上古帝王名,從而解決了這個疑難問題。

(5)簡16“029-1役(疫)不至”,李零根據典籍用語習慣把“029-1”讀爲“癘”,並説“楚簡或用爲‘列’”,這個字的發現,對常見於包山簡的“029-1”字的釋讀提供了重要線索[12],包山簡的“029-1”,似乎是一個行政區劃單位的名稱,可惜的是,這個楚國的行政區劃單位,雖然已經知道它的讀音,但於典籍似無所記載,無法對照。

(6)簡24下“029-2(脛)不生之毛”,沈培A根據典籍中出現的“我有圃,生之杞乎!”(《左傳·昭公十二年》)、“登此昆吾之虚,緜緜生之瓜”(《左傳·哀公十七年》)、“終古斥鹵生之稻粱”(《吕氏春秋·樂成》)、“終古舄鹵兮生稻粱”(《漢書·溝恤志》)而認爲“生之毛”(可以表示爲“動之名”)是古漢語中的一種特殊語言習慣,甚確。

(7)簡21“029-3不折骨”的“029-3”,我們曾做過討論[13],當時認爲“張新俊把它隸定爲‘189-4’並認爲其字從‘采’得聲而讀爲‘饎’,要勝於舊説”。這個字的考釋現在又增添了一種新的説法:陳劍C把它釋爲“羹”。張新俊所釋的“饎”典籍多見,《陳公子甗》(《集成》3.947)中“用95稻粱”的“95”,上中部從“米”從“匕”從“巳”,陳漢平釋之爲“饎”,是可信的。如武威漢簡《儀禮·特牲》簡10“主婦視030-1爨于西堂下”中的“030-1”,今本即作“饎”;又如《周禮·030-2人》之“030-2”或作“饎”,《説文》卷五下説:“030-2,饎或从巸。”但古文字中的“饎”多從“巳”得聲,與“029-3”還是不一樣。現在我們認爲陳斯鵬B讀“胾”的説法可能更好些。至於“189-4”在古文字中出現的辭例和各家的考釋,陳劍C徵引的非常全面,我們就不多談了。

(8)簡33下:“下不亂泉。所曰聖人,其生賜(易)養也,其死賜(易)葬。”原來大家都覺得“賜”也能講通簡文,郭永秉D根據與《説苑·反質》《漢書·楊王孫傳》相對照,才明瞭“賜”應破讀爲“易”。並且,郭永秉D由二書中“亂泉”一語證實了牛淑娟把第一字釋爲“亂”的意見。

(9)簡41的“030-4宗鹿(離)族殘群”中的“030-4”,李零讀爲“亡”,單從此簡來看,還是比較合適的,不過此字又見包山簡130反、上博四《昭王與龔之030-6》簡8、天星觀楚簡等[14],如果讀爲“亡”或“亡”音,那些簡文文義難通;何琳儀認爲《容成氏》中的“030-4”即“掆”,讀爲“亢”;黄錫全釋爲“網”;周鳳五B認爲是包山簡“從网從廾從畢聲”之字的省文,讀爲“夷”;陳劍E釋爲“罩”,讀爲“剿”。後來,程燕、李守奎B據新公布的清華一《楚居》中的“樊”字,把它釋“樊”,正確無疑,此字可依程燕説讀“叛”。

(10)簡36“強弱不030-5諹”的“030-5諹”,李零讀爲“辭揚”;陳劍A讀爲“治諹”;蘇建洲F讀爲“辭聽”;陳英傑A讀爲“治諹”,范常喜E、林文華從之;何有祖C讀爲“慈諹”;董珊讀爲“辭讓”,黎廣基亦有此説。從文義看,董珊的説法還是比較合適的。

(11)簡37“執兵欽暴”,董珊(陳劍A引)首先發現“欽”應讀爲“禁”,這對考釋相關古文字有着重要意義,此字先後出現於子彈庫楚帛書甲篇“山川瀨谷,不欽□行”、郭店《尊德義》簡2+3“正(征)欽,所以攻□也”。上博六《競公瘧》簡8:“舉邦爲欽。”楊澤生言這些“欽”字都可能讀爲“禁”,這個意見是正確的[15]。此後,孫飛燕A又考釋了《容成氏》此句的“執”,她根據《左傳·宣公十二年》“夫武,禁暴、戢兵”而把它讀作“戢”。這是非常正確的。

我們對《容成氏》中字詞的考釋也有不少新的意見。除了上面已經指出的把“020-3丨氏”讀爲“祝融氏”(見第2條);認爲“賽”是“實”字形的訛混(見第8條);把“024-4”讀爲“拜”(見第10條)外,還有:

(1)簡35下的“102”,我們依據上博三《周易》簡9“103010-1-盈)”字的字形與之對照,亦把它釋爲“盈”,並認爲簡文的“□盈氏”應即文獻中的“大庭氏”,由此出發,我們對相關簡序做了一些調整;

(2)根據簡31“031-1於溪谷”,秦樺林、孫飛燕D把“031-1”讀爲“越”的意見,我們考釋了子彈庫楚帛書乙篇“乃上朕(騰)031-2(登),山陵不031-3,乃命山川四海,熱氣寒氣,以爲其031-4,以涉山陵”中的“031-4(越)”;

(3)根據簡8下劉信芳A、陳劍A、劉樂賢等與上博二《子羔》簡5及與典籍對照而釋“敀”爲“博”的意見,進一步證實了李學勤把朱德熙舊釋爲“廐”的齊陶文中的“敀”字改釋爲“陶搏”的“搏”的意見[16]

(4)簡23下“水032-1(潦)不浴”的“浴”,李零釋爲“湝”;陳劍B釋爲“洞”讀爲“通”,我們改釋爲“浴”,讀爲“谷”,並與《淮南子·脩務》中的“水潦得谷行”相參照;

(5)簡39+40的“入自北門,立於中110”,末字何琳儀隸定爲“032-2”。我們認爲此字是“余”字的一種訛變,並讀爲“塗”,“中塗”是都城的居於中央的大道的意思,簡文所言“門、塗”,地點正好連貫;

(6)簡45九邦有一國作“112”形,李零A隸定爲“郍”,學者皆從之,但此字左旁明顯不從“舟”,應從“肉”從“邑”,今隸定爲“032-3”,但不知何地。

(7)簡47“文王於是乎素端、032-4、裳”,“032-4”字作“115”形,李零隸定爲“032-5”,讀爲“褰”;《讀本》分析爲從“032-6”從“弇”從“府”;蘇建洲K認爲從“賏”從“弇”從“府”;《讀本》引季旭昇説認爲下似從“穴”從“又”;張通海A認爲從“032-6”從“弇”從“衣”從“又”;我們曾認爲從“032-6”從“弇”從“六”從“又”,“032-6”爲聲符,讀爲“屨”。新公布的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簡7、乙本簡6有字作:117118,亦從“六”從“又”從“土”,可隸定爲“032-7”,它與《容成氏》“032-4”的下部完全相同,我們把《凡物流形》中的這個字讀爲“屢”。這個新字形的出現,對我們把“032-4”讀爲“屨”的考釋有利。不過現在看,《容成氏》的“032-4”大概是雙聲字,構成此字的“032-8”(此字以“032-6”爲聲)和“032-7”(此字以“033-1”爲聲)都應表音。

(8)簡50及簡53的“033-2者百姓,至(桎)約諸侯”,李零把“033-2者”讀爲“昏捨”,疑同《書·牧誓》“昏棄厥肆祀弗荅;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的“昏棄”,把“至約”讀爲“制約”;孟蓬生把“至約”讀爲“質約”;黄人二A把“033-2者”讀爲“泯諸”;《讀本》引季旭昇説把“至約”讀爲“桎約”,認爲“有箝制諸侯的意思”;趙建偉把“033-2者”讀爲“泯屠”;張通海A認爲“至約”即“極端約束”;范常喜C把“033-2者”讀爲“聞諸”,並認爲其中“聞”義爲“聽説、知道”,把“至約”讀爲“致約”;牛新房引白于藍説把“至約”讀爲“縶約”,認爲“‘縶’指拘禁、束縛,‘縶約諸侯’似指商紂拘禁文王之事”;蘇建洲K認爲“約”或可隸定爲“033-3”,“至033-3”或讀爲“制斂”。我們從李零説把“033-2”讀爲“昏”;依趙建偉説把“者”讀爲“屠”;依季旭昇説把“至”讀爲“桎”,但認爲“桎約諸侯”並非如季旭昇説是“有箝制諸侯的意思”,而應如白于藍所言“指商紂拘禁文王之事”,但並不像白説那樣把“至”讀爲“縶”。並認爲此處“桎、約”二字爲同義連用,相當於典籍中的“束縛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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