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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金陵城中的别样时光

三毛:上天独宠追梦人 作者:白芷寒 著


3 金陵城中的别样时光

人生的年轮轻转,叩响童真的门扉,把孩提时候的我们,带进一个奇幻的瑰丽世界。回首童年,记忆的天空留下了什么,是掠空而过的大雁长鸣,还是随风飘散的红花绿叶?又或许,大人的童年只活在记忆里,它是蔓蔓青藤,嫩绿了纯真年纪,流淌出梦幻的烂漫纯真。

三毛如是说,童年,只有在回忆中显现时,才成就了那份完美。是的,童心是一片芳菲的草原,因为再也无法找回。长大后的三毛,有时也会怀念自己的童年,那些遥远而懵懂的记忆,再回首望去,总是散发出诱人的光辉,其中就包括金陵城中的那段别样时光。

三毛6岁前的童年生活,是在不断搬迁中度过的。生于乱世,如何庇佑一生,在战争的喧嚣中,她的家,从重庆黄角桠,搬到金陵南京,后来又经上海,远渡台湾。

颠沛辗转的童年由不得人,在中国历史大变革时代,这是一群人的缩影,也是三毛宿命的开始、流浪的开端。

然而,与同时代的许多中国儿童相比,三毛无疑又是幸运的。长在中产知识分子家庭,虽然屡遭迁徙之苦、辗转各地,但襁褓中的她被父母环绕,用生命护以周全,并未因饥馑冻馁受苦。对此,她这样写道:“我虽然是抗战末期出生的‘战争儿童’,可是在我父母的呵护下一向温饱过甚,从来不知物质的缺乏是什么滋味。”

是的,少年不识愁滋味,她从来不是张乐平笔下那个同名的流浪苦孩儿。

1945年9月,日军正式签署投降书,抗日战争以胜利告终。中日间的战火停息后,陈嗣庆不由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是这个尚年幼的女儿带来了和平的福音。然而,那时的他并未意识到,外患消失后,尚有内忧亟待解决。

两党相争,硝烟四起。为了躲避战火,陈嗣庆跟随国民政府,于1948年将家迁回了南京,那里暂时没有受到太多纷扰。

初到南京,三毛依旧是古灵精怪的幼童,玩耍起来更是花样百出。有时她跨着竹竿,绕着梧桐树骑马,有时她打雪仗、采桑、追鹅,有时她甚至自己动手制造玩具,比如用树枝折成“点人机”……

这个时候,三毛与同龄人不同的个性也开始日趋明显。她独立叛逆,性格有些孤僻,不喜与同龄的孩子一块儿玩耍。后来,陈嗣庆也说,三毛小时候很独立,也很冷淡。

当时,三毛最喜欢去的地方,是离家很近的一个坟场。昏暗山野间,阴风瑟瑟,乌啼阵阵,即使对于成年人,坟场也不是让人舒适的存在,更何况小孩子,那是恐怖故事里不愿想象的噩梦。然而,三毛敢于冒险,荒冢坟场于她不过只是童年的游乐场。

很多时候,她会静静地趴在坟头上玩泥巴,虽然只是一个人的自娱自乐,她却玩得不亦乐乎。或许本就胆大无畏,抑或不知恐惧是何物,对于她这个瘦小的孩童来说,四周的寂静可怖只是背景而已。

另外,幼年时候的她还有一个独特的嗜好——看屠夫宰羊。殷殷血色,羊羔哀鸣,她专注地盯着屠宰的全过程,连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从头到尾,她脸色如常,毫不介怀,也没有恐惧的痕迹。她终究与众不同,强烈的冒险精神从小便游离在她的血液中。

定居南京,陈家搬进了鼓楼头条巷四号。那是一幢宽敞的传统宅院,敦实而深沉,散发着古朴沉寂的气息。黛青砖瓦,书写冷暖交替,古木阁楼,细数燕去燕归,此去经年,换了光阴,经受风雨洗礼的老宅还在,屹立不倒,脉络清晰。

这里大气雅致,这里空灵安静,这里不同于黄角桠的小小院落。站在门台,看楼体重重盘绕,漫步黄昏,赏空静安然之景,又长大一点点的三毛不再混迹于市井,她开始读书,内心慢慢沉静下来,变得丰富而饱满。

父亲广博的学识,和母亲温婉的书卷气息,给古色古香的老宅增添了文化的韵律,在这样的熏陶下,三毛爱上读书也是情理之中,渐渐地,家中的书房就成了她最流连的宝地。

室内书香弥漫,室外阳光明媚,一个个如洗的日子里,小三毛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津津有味地翻阅着一本又一本图书。岁月安好,流年盛放,这样的画面静谧而美好,连窗外青翠欲滴的梧桐,以及偶尔传来的清脆鸟啼,都添了别样的生机。

在书房,小三毛翻阅的第一本书,就是漫画家张乐平先生的名作《三毛流浪记》,或许这就是缘分。那时的她年纪尚小,并不能识得太多字,而这本没有文字、完全以图会意的漫画故事书,让这个目不识丁的女童,看得满心欢喜。

张乐平先生笔下,小主人公“三毛”是在上海街头流浪的孤儿,他的悲惨生活感动了千千万万的读者,其中就包括幼时的三毛。三毛回忆说:“我非常喜欢这两本书(《三毛流浪记》和《三毛从军记》),虽然它的意思可能很深,可是我也可以从浅的地方看它。”

三根头发,带出烂漫的童趣,典型的天真,让小三毛悄然沉醉,她有时笑,有时哭,完全融入故事之中。或许,在她天马行空的想象中,自己早就化身成为那个小小的流浪儿,带着三根摇摇晃晃的头发,勇闯天下。

书中自有黄金屋,沉溺其中的三毛,寻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用文字和想象堆砌出来的奇妙世界。小小的年纪,大大的梦想,这是她第一次找寻到能够与生命相契合的物件,从此之后,她与图书,结下了一生的缘分,而第一本书《三毛流浪记》,也给她留下了终生难以磨灭的印象。

她的流浪根性,深植于张乐平笔下的三毛形象。26年后,远在撒哈拉沙漠找到归宿的她,将自己的笔名取为“三毛”,寓意到处流浪、四海为家,而这何尝不是对这段童年记忆的独特纪念。

儿时欢乐,曾把闲情托,岁月如歌,今吟清凉曲。成人世界的快乐,有很多复杂的标准,天真的孩童却不尽然,他们心里的花朵,总是开得格外容易,一本书、一段奇遇即可。

有人说,少年时光最难忘,因为世界毫不吝啬地将明媚洒在心间。蓦然回首,三毛将金陵别样的时光握在手心,暖得发光发热,而晨曦也不急不缓地爬上枝头,翻开下一页人生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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