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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聪明的妇人、足智多谋的姑娘和不惜一切的计谋

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 作者:(英)卡特 编,郑冉然 译


第二章 聪明的妇人、足智多谋的姑娘和不惜一切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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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尔·阿·赫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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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盖尔族)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寡妇,她有三个女儿,她们对她说,她们想外出闯荡。寡妇烤了三个圆饼,然后对大女儿说:“小的一半带着我的祝福,大的一半带着我的诅咒,你更想要哪一半?”“我更想要,”大女儿说,“大的一半和你的诅咒。”她对二女儿说:“大的一半带着我的诅咒,小的一半带着我的祝福,你更想要哪一半?”“我更想要,”二女儿说,“大的一半和你的诅咒。”她对小女儿说:“大的一半带着我的诅咒,小的一半带着我的祝福,你更想要哪一半?”“我更想要小的一半和你的祝福。”这让她的母亲感到高兴,于是把另外两小半也给了她。她们离开了家,但是两个姐姐不想让妹妹跟着,于是把她绑在一块大石头上。她们继续往前走,但是母亲的祝福赶来解救了她。两个姐姐回头一看,后面不是别人,正是小妹,那块大石头背在她身上。她们由她跟着,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座煤堆,她们把她绑到煤堆上,然后继续往前走,但是母亲的祝福赶来解救了她。两个姐姐回头一看,后面不是别人,正是小妹,那座煤堆背在她身上。她们由她跟着,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棵树,她们把她绑到树上,然后继续往前走,但是母亲的祝福赶来解救了她。两个姐姐回头一看,后面不是别人,正是小妹,那棵树背在她身上。

她们意识到跟她作对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把她从树上解下来,让她和她们一起走。三个人一直走到天黑,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点灯火,尽管那火光离得很远,她们没多久就来到了近前。三个人走了进去。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巨人的家!她们请求借宿一晚,获得许可后,她们被领到床上,和巨人的三个女儿睡在一起。巨人回到家,说:“我闻到家里有外面来的姑娘。”巨人女儿的脖子上戴着琥珀疙瘩拧成的项链,三姐妹的脖子上戴着马鬃做的项圈。她们全都睡了,只有蜜尔·阿·赫里班没睡。夜里,巨人突然觉得口渴。他叫来秃脑瓜、糙皮肤的随从,让他弄点水来。糙皮肤的随从说,家里一滴水也没了。巨人说:“杀一个外边来的姑娘,把她的血拿来给我。”“我怎么能分辨出她们?”秃脑瓜、糙皮肤的随从问。“我女儿的脖子上戴着琥珀疙瘩拧成的项链,其余人的脖子上戴着马鬃项圈。”

蜜尔·阿·赫里班听见了巨人的话,连忙把自己和两个姐姐脖子上的马鬃摘下来,戴到巨人女儿的脖子上,又把巨人女儿脖子上的琥珀疙瘩摘下来,戴到自己和两个姐姐的脖子上,然后她非常非常轻地躺了下来。秃脑瓜、糙皮肤的随从来了,他杀死一个巨人的女儿,把血拿给巨人。巨人喝完还要喝。于是随从又杀了一个巨人的女儿。巨人喝完还要喝,于是随从把巨人的第三个女儿也杀了。

蜜尔·阿·赫里班叫醒了姐姐,背起她们就上路。她拿走了床上的一块金布,金布叫了起来。

巨人发现了她,于是跟在她后面。她踏着石头跑得飞快,脚跟擦出的火花射到巨人的下巴上;巨人也踏着石头跑得飞快,脚尖擦出的火花射到蜜尔·阿·赫里班的后脑勺上。就这么着,他们来到一条河边。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变成一座桥,然后跑过了河,巨人没法跟着她,于是蜜尔·阿·赫里班跃过了河,但是巨人却跃不过去。

“你在那头,蜜尔·阿·赫里班。”“是的,我在这头,虽然这让你难受。”“你杀死了我那三个棕皮秃头的女儿。”“是的,我杀死了她们,虽然这让你难受。”“你什么时候再来?”“等我有事要办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

三姐妹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一个农夫的家。农夫有三个儿子。她们向他诉说了先前的经历。农夫对蜜尔·阿·赫里班说:“要是你能为我取来巨人的细齿金梳和粗齿银梳,我就把大儿子给你大姐。”“一言为定。”蜜尔·阿·赫里班说。

她出了门,到了巨人家之后,她悄悄地溜进去,拿起梳子就跑。巨人发现了她,于是跟在她后面,一直追到河边。她跃过了河,巨人却跃不过去。“你在那头,蜜尔·阿·赫里班。”“是的,我在这头,虽然这让你难受。”“你杀死了我那三个棕皮秃头的女儿。”“是的,我杀死了她们,虽然这让你难受。”“你偷走了我的细齿金梳和粗齿银梳。”“是的,我把它们偷走了,虽然这让你难受。”“你什么时候再来?”“等我有事要办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

她把梳子交给了农夫,于是她的大姐和农夫的大儿子结了婚。“要是你能为我取来巨人的光剑,我就把二儿子给你二姐。”“一言为定。”蜜尔·阿·赫里班说道。她出了门,来到巨人家;她爬到一棵树顶,这棵树伸到巨人的水井上方。晚上,身配光剑、秃脑瓜、糙皮肤的随从过来取水。他弯腰提水的时候,蜜尔·阿·赫里班跳下来,把他推到井里淹死了,然后她取走了光剑。

巨人跟在她身后,一直追到河边,她跃过了河,巨人却没法跟过去。“你在那头,蜜尔·阿·赫里班。”“是的,我在这头,尽管这让你难受。”“你杀死了我那三个棕皮秃头的女儿。”“是的,我杀死了她们,虽然这让你难受。”“你偷走了我的细齿金梳和粗齿银梳。”“是的,我把它们偷走了,虽然这让你难受。”“你杀死了我那秃脑袋、糙皮肤的随从。”“是的,我杀死了他,虽然这让你难受。”“你偷走了我的光剑。”“是的,我把它偷走了,虽然这让你难受。”“你什么时候再来?”“等我有事要办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她拿着光剑,回到农夫家,就这样,她的二姐和农夫的二儿子结了婚。“要是你能为我弄一头巨人的雄鹿,”农夫说,“我就把我的小儿子给你。”她出了门,来到巨人家,但是她刚逮住雄鹿,巨人就抓住了她。巨人说:“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要是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就要让你喝牛奶麦片粥喝到撑死,然后把你装到口袋里!我要把你吊到屋子的横梁上,在下面生一堆火,然后用棒子抽你,直到你像一捆枯柴火一样掉到地上。”巨人做好牛奶麦片粥,让她喝下去。她把粥涂得满嘴满脸,然后向后一倒,好像死了一样。巨人把她装进口袋,吊到横梁上,然后和手下人去森林里找柴火。巨人他妈待在家里。巨人一走,蜜尔·阿·赫里班就说道:“我在光明里!我在黄金之城!”“你能让我进来吗?”老太婆问。“我不让你进来。”终于,老太婆放下了口袋。蜜尔·阿·赫里班把老太婆、猫、小牛和盛奶油的碟子装进口袋,自己领着雄鹿走了。巨人领着手下人回来了,他和手下人开始用棒子抽口袋。老太婆叫道:“是我在里面啊。”“我知道是你在里面。”巨人一边说一边继续抽口袋。最后,口袋像一捆柴火一样掉了下来,里面不是别人,正是他妈。巨人见此情景就去追蜜尔·阿·赫里班,他跟在他后面,一直追到河边。蜜尔·阿·赫里班跃过了河,巨人却跃不过去。“你在那头,蜜尔·阿·赫里班。”“是的,我在这头,虽然这让你难受。”“你杀死了我那三个棕皮秃头的女儿。”“是的,我杀死了她们,虽然这让你难受。”“你偷走了我的细齿金梳和粗齿银梳。”“是的,我把它们偷走了,虽然这让你难受。”“你杀死了我那秃脑袋、糙皮肤的随从。”“是的,我杀死了他,虽然这让你难受。”“你偷走了我的光剑。”“是的,我把它偷走了,虽然这让你难受。”“你杀死了我的母亲。”“是的,我杀死了她,虽然这让你难受。”“你偷走了我的雄鹿。”“是的,我把它偷走了,虽然这让你难受。”“你什么时候再来?”“等我有事要办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要是你在我这边,我在你那边,”巨人说道,“你要怎么追上我?”“我会趴下来喝水,直到把河水喝干。”巨人趴了下去,一直喝到撑死。蜜尔·阿·赫里班和农夫的小儿子结了婚。

明智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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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

兄弟俩一起行路:哥哥穷,弟弟富,他们各有一匹马,穷哥哥的是匹母马,富弟弟的是匹去势的公马。他们停下来过夜,两个人挨在一起。穷哥哥的母马夜里产下一头马驹,小马驹滚到富弟弟的马车下面。早上富弟弟摇醒穷哥哥说:“起来,哥哥。夜里我的马车生了一头马驹。”哥哥起身说:“马车怎么可能生崽?是我的母马生了这头马驹!”富弟弟说:“要真是你的母马生的,它就应该躺在她身边呀。”为了解决争端,他们去找法官。富人用钱贿赂了法官,穷人口述了事情的原委。

最后,这件事传到沙皇的耳朵里,他把兄弟二人叫到面前,给他们出了四道谜语:“世上最强、最快的是什么?世上最肥的是什么?最软的是什么?最惹人爱的是什么?”他给他们三天时间,说:“第四天带着答案来见我。”

富人想了又想,他记起了自己的教母,于是去向她请教。她让他在桌边坐下,请他吃饭喝酒,然后问:“我的教子,你为什么这么悲伤?”“我们的君主给我出了四道谜语,限我三天之内解答出来。”“是什么谜语?和我说说吧。”“好吧,教母,第一道谜语是:‘世上最强、最快的是什么?’”“这不难!我的丈夫有匹栗色的母马,世上没有什么比它更快,要是你用鞭子抽,它能追得过野兔呢。”“第二道谜语是:‘世上最肥的是什么?’”“这两年我们一直在喂一头斑点猪,他已经肥得站不稳了。”“第三道谜语是:‘世上最软的是什么?’”“这个谁都知道,是羽绒被——你想不出比这更软的东西了。”“最后一道谜语是:‘世上最惹人爱的是什么?’”“世上最惹人爱的是我的孙子伊万努什卡。”“谢谢您,教母,您的建议很有用,我将终生感激您。”

至于穷哥哥,他流下了伤心的眼泪,然后回家去了。他见到了七岁的女儿,他唯一的孩子。女儿问:“爸爸,你为什么又是叹气,又是落泪?”“我怎么能不叹气、不落泪呢?沙皇给我出了四道谜语,我永远都不可能解出来。”“告诉我,是什么谜语?”“我的小女儿,谜语是这样的:‘世上最强、最快的是什么?最肥的,最软的,最惹人爱的又是什么?’”“爸爸,你去告诉沙皇,世上最强、最快的是风;最肥的是土地,因为她哺育世间万物;最软的是手,因为人不管躺在什么地方,总是把手垫在脑袋下面;世上没有什么比睡眠更惹人爱了。”

贫富两兄弟来到沙皇跟前。沙皇听了他们的答案,问穷人道:“是你自己解出了这些谜语,还是有人帮你?”穷人答道:“陛下,我有个七岁的女儿,是她告诉我的。”“既然你的女儿这么明智,你就把这根丝线拿去给她,让她明天早上之前为我织一条绣花手巾。”农民接过丝线,伤心欲绝地回到家里。“我们有麻烦了,”他对女儿说,“沙皇命令你用这根线织一条手巾。”“爸爸,别伤心。”小姑娘说。她从扫帚上折下一根小树枝递给父亲,对他说:“你去请沙皇找个匠人,用这根小树枝做一台织布机,我用它来给他织手巾。”农夫照女儿的话做了。沙皇听他说完,然后给了他一百五十个鸡蛋,说:“把这些蛋拿去给你女儿,让她明天之前孵出一百五十只小鸡。”

农夫回到家里,比上一次更加伤心欲绝。“我的女儿啊,”他说,“你才躲过一难,新的一难又来了。”“爸爸,别伤心。”七岁的女儿答道。她把鸡蛋烤了做中饭和晚饭,然后让父亲去见国王。“告诉他,”她对父亲说,“我需要一天的谷子喂小鸡。请他在一天之内耕好地,播种、收割、脱粒完毕,我们的鸡不愿意啄别的谷子。”沙皇听罢说道:“既然你的女儿这么明智,就让她明天早上来见我——我要她既不走路又不骑马,既不赤身又不穿衣,既送我礼物又不送我礼物。”农夫想,这下连我女儿也解不开这么难的谜题了,我们输定了。“别伤心,”七岁的女儿对他说,“你去猎人那里为我买一只活的野兔和一只活的鹌鹑。”于是父亲为她买了野兔和鹌鹑。

第二天早晨,七岁的小姑娘脱掉衣服,披上渔网,一手拿着鹌鹑,骑着野兔去了王宫。沙皇在大门口迎接她。她朝他鞠了一躬,一面说道:“陛下,这是给您的小礼物。”她把鹌鹑递过去,沙皇伸出手,但是鹌鹑拍拍翅膀,扑扑地飞走了。“很好,”沙皇说,“你按照我的命令做了。来,告诉我——你父亲这么穷,你们靠什么过活?”“我爸爸在岸上抓鱼,从不把鱼饵投到水里,我就在裙子里做鱼汤。”“你真笨!鱼从来都不生活在岸上,它们生活在水里。”“那么您就很明智吗?谁见过马车产崽呢?生马驹的不是马车,是母马呀。”

沙皇把马驹赏给了贫穷的农夫,又把他的女儿接进了自己的王宫。她长大以后,沙皇同她结了婚,于是她当上了皇后。

鲸脂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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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纽特)

从前有个姑娘,她的男朋友在海里淹死了。她的父母怎么都安慰不了她,她对别的追求者又没有兴趣——她只要那个淹死的小伙子,别人都不行。最后她找来一大块鲸脂,把它刻成了淹死的男朋友的形状,然后她刻出了他的脸。整个雕塑就和真人一模一样。

哎,要是他是真的就好了,她想。

她用鲸脂雕塑摩擦自己的生殖器,擦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它活了过来。英俊的男朋友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多高兴啊!她把他领到父母面前,说:

“你们也看到了,他其实没有淹死……”

姑娘的父亲允许女儿结婚了。她和她的鲸脂小伙搬到一座离村子不远的小屋里住。有时候小屋里会变得很热,于是鲸脂小伙就会变得很疲倦。这时候他会说:“揉揉我,亲爱的。”然后姑娘会用他的整个身体摩擦自己的生殖器,这能使他恢复精神。

一天,鲸脂小伙正在捕斑海豹,阳光强烈地照在他的身上。他划独木舟回家的时候,身上开始流汗,流着流着,人就变小了。等到了岸边,他半个身体都化掉了。然后他跨出独木舟,跌倒在地上,又变成了一堆鲸脂。

“真可惜啊,”姑娘的父母说,“而且他是个这么好的小伙子……”

姑娘把鲸脂埋在一堆石头底下,然后开始哀悼。她堵住左边的鼻孔,不做针线活,既不吃海鸟蛋,也不吃海象肉。每天她都去鲸脂的坟墓探望,一面同它说话,一面朝着太阳的方向围绕坟墓走三圈。

哀悼结束后,姑娘找来另一块鲸脂刻了起来。她又把它刻成了淹死的男朋友的形状,然后又用刻好的人形摩擦自己的生殖器。突然她的男朋友就站在了她的身旁,对她说:“再揉揉我,亲爱的……”

待在树杈上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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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非)

这是一个女人做过的事情。

当时她住在荒野里,从不让任何人看见。她只和一个女儿住在一起,小姑娘每天坐在树杈上编篮子打发时光。

一天,母亲刚去打猎,树下就来了一个男人,他看到姑娘像往常一样在编篮子。“好家伙!”他说,“原来这片荒野里有人住啊!那姑娘可真是个美人儿!他们竟然让她一个人待着。要是国王娶了她,其他所有的王后不都要出走了吗?”

他回到城里,径直去了国王家,对国王说:“陛下,我发现了一个貌美如仙的姑娘,要是你把她召到这里,你所有的王后都会忙不迭地逃走。”

第二天,国王召集了众人,他们磨利斧头,然后就朝着荒野出发了。他们到了那里,发现母亲又出去打猎了。

离开之前,她为女儿煮好粥,挂好肉,然后才上路。

人们说:“我们把姑娘待的这棵树砍倒吧。”

于是他们抡起斧头砍下去。姑娘立刻唱起歌来:

“母亲,回来!
母亲,有人在砍我们遮荫的大树。
母亲,回来!
母亲,有人在砍我们遮荫的大树。
砍啊砍!我在上面吃住的这棵树就要倒了。
就要倒了。”

母亲跳下来,仿佛从天而降。

“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我还是会用大针把你们全都缝上。

缝啊!缝啊!”

他们立刻倒在了地上……女人只留下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去吧,”她说,“告诉人们发生了什么。”于是他逃走了……

回到城里,人们问:“出了什么事?”

“那里,”他说,“我们刚去的那个地方!大事不好了!”

当他站到国王面前时,国王也问他:“出了什么事?”

“陛下,”他说,“我们全完蛋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天哪!你们都死光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明天去那边的村子多叫点人来。早晨派他们去把那个姑娘给我带来。”

他们睡得饱饱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磨好斧头去了姑娘住的地方。

他们也看到母亲已经出门,粥煮好了,肉挂在树上……

“拿斧头来。”他们立刻扑向遮荫的大树,但是歌声已经响了起来:

“母亲,回来!
母亲,有人在砍我们遮荫的大树。
母亲,回来!
母亲,有人在砍我们遮荫的大树。
砍啊砍!我在上面吃住的这棵树就要倒了。
就要倒了。”

母亲落到他们中间,接着唱道:

“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我还是会用大针把你们全都缝上。

缝啊!缝啊!”

他们全都死了。母亲和女儿拾起了斧头……

“哎呀!”国王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不禁叫道,“今天,让所有怀孕的女人把小孩生下来。”

于是女人们立刻一个接一个地生出了孩子。很快就有了一大排。

然后这一大群婴孩都出发了,一路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

姑娘看见了,说:“这下可不是闹着玩啦。那边来了一支红色的军队,他们身上还连着脐带呐。”

他们找到了她住的树杈。

姑娘想:我来给他们点粥吃。

她就这么把粥涂到他们头上,但是孩子们都不吃。

然后,最后出生的孩子爬到了遮荫的树上,捡起姑娘正在编的篮子,说:“喂,给我拿把斧头来。”

姑娘又一次大声唱道:

“母亲,回来!
母亲,有人在砍我们遮荫的大树。
母亲,回来!
母亲,有人在砍我们遮荫的大树。
砍啊砍!我在上面吃住的这棵树就要倒了。
就要倒了。”

母亲跳到人群中间:

“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我还是会用大针把你们全都缝上。

缝啊!缝啊!”

可是婴儿大军已经在拖姑娘了。他们用脐带捆住了她,是的,用他们身上的脐带!母亲继续念着咒语:

“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我还是会用大针把你们全都缝上。

缝啊!缝啊!”

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婴儿大军已经走进了田野,他们胜利的尖叫一直传到上帝的住处,不久他们就进了城。

到了以后,母亲对他们说:“既然你们已经把我的孩子带走了,我就必须告诫你们,别让她去捣臼里捣谷子,也别让她夜里去取水,要是让她做其中的任何一样,你们就得当心了!我知道上哪里去找你们。”

然后母亲回到了荒野里的住所。

第二天,国王说:“我们去打猎吧。”然后又对自己的母亲说:“千万别让我的妻子去捣臼里捣谷子,她只能编编篮子。”

丈夫在野外的低洼地里打猎时,其他的妻子还有婆婆都说:“为什么她不能像大家一样去捣臼里捣谷子?”

她们叫她去捣谷子,她说:“不行。”

她们把一篮高粱送到她面前。

婆婆亲自取走了捣臼里的粗粉,其他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端来高粱,全都倒了进去。

于是姑娘一边捣,一边唱:

“捣啊捣!在家里我不捣谷子,
在这里我捣谷子庆祝婚礼。
嘿哟!嘿哟!
我一捣谷子,就要去见上帝喽。”

她开始往地底下沉,但还是继续唱道:

“捣啊捣!在家里我不捣谷子,
在这里我捣谷子庆祝婚礼。
嘿哟!嘿哟!
我一捣谷子,就要去见上帝喽。”

眼看着她的下半身就陷了下去,然后土埋到了她的胸口。

“捣啊捣!在家里我不捣谷子,
在这里我捣谷子庆祝婚礼。
嘿哟!嘿哟!
我一捣谷子,就要去见上帝喽。”

很快她的脖子也被埋住了。这下捣杵自己动了起来,捣啊捣啊,继续捣着地上的谷子。最后,姑娘彻底不见了。

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捣杵还是像先前那样一下下砸在地上。

然后女人们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她们找来一只鹤,对它说:“你去把消息告诉她母亲,但是你先告诉我们,你会说些什么?”

鹤说:“咯啊!咯啊!”

她们说:“这个没有意义,回去吧。我们派人把乌鸦叫来。”

乌鸦被叫来了:“那么你会说什么?”

乌鸦说:“呱!呱!呱!”

“乌鸦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来,鹌鹑。你会怎么做?”

鹌鹑说:“咕噜噜!咕噜噜!”

“鹌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把鸽子叫来吧。”

她们说:“鸽子们,让我们来听听你们会对她母亲说些什么?”

然后她们听到:

“咕咕!咕!
哺育太阳的人(1)去了,
哺育太阳的人。
挖地的人,
哺育太阳的人去了,
哺育太阳的人。”

她们说:“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母亲听到鸽子的话就上路了。她朝城里走去,一手拿着盛药的陶片,一手挥舞着动物的尾巴。

路上她遇见一匹斑马:

“斑马,你在干什么?
——尼森可宁(2)
我父亲的妻子(3)死了。
——尼森可宁。
哦,母亲啊!我要杀死你。
——尼森可宁。”

斑马死了。女人继续往前走,走啊,走啊,突然她看到有人在挖地。

“挖地的人,你们在干什么?
——尼森可宁。
我父亲的妻子死了。
——尼森可宁。
哦,母亲啊!我要杀死你们。
——尼森可宁。”

他们也死了。女人继续走啊走啊,突然她看到有人在敲皮鼓:

“敲鼓的人,你在干什么?
——尼森可宁。
我父亲的妻子死了。
——尼森可宁。
哦,母亲啊!我要杀死你。
——尼森可宁。”

进城以后,她唱道:

“让我来召集,召集起
我母亲的牧群。
木文萨,起来。
让我召集起牧群。
“让我来召集,召集起
我父亲的牧群。
木文萨,起来。
让我召集起牧群。”

然后她听到捣杵还在孩子的头顶上砸着。

于是她先洒了这种药,又洒了那种药。

孩子已经在地下砰砰地敲打了。渐渐地,她的头露了出来,接着是脖子,然后就又能听见歌声了:

“捣啊捣!在家里我不捣谷子,
在这里我捣谷子庆祝婚礼。
嘿哟!嘿哟!
我一捣谷子,就要去见上帝喽。”

这下孩子的身体全都出来了。最后她跨出了捣臼。

我讲完了。

穿皮套装的公主

注释参见此处

(埃及)

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住着一个国王,他有一个妻子——他全心全意地深爱着她,还有一个被他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公主一长大成人,王后就生病去世了。国王垂着头坐在她的坟墓旁守了一年灵,然后他叫来几个熟谙世事的老媒婆,对她们说:“我想再娶一个妻子。这是我可怜的王后戴过的脚镯。去找一个姑娘,不管她贫富贵贱,只要能戴上这只脚镯就行,因为王后临终前我许下承诺,非这个姑娘不娶。”

媒婆们走遍全国各地,寻找国王的新娘,可是不管她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个能戴下脚镯的姑娘。王后是这么一位非凡的女人,再没有人同她相仿。然后一个老女人说:“我们已经去过全国每个姑娘的家了,只差国王自己的女儿住的地方。我们去王宫吧。”

她们把镯子戴到公主的脚上,大小刚刚好,就好像是度身定制的一样。媒婆们冲出公主的闺房,径直跑到国王面前,说:“我们走遍了您的王国,拜访了每一位姑娘,但是没有谁的脚能挤进仙逝的王后留下的脚镯——除了您的女儿,公主殿下,她轻而易举就能戴上,像戴自己的镯子一样。”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说:“您为什么不娶公主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她话音刚落,国王就传唤法官来写结婚文书,但是他没有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公主。

这下王宫里忙碌起来,珠宝匠、裁缝和家具商都来侍奉新娘。公主知道自己即将出嫁,心中很是高兴,但她一点也不知道丈夫是谁。直到洞房之夜——也就是新郎第一次见新娘的晚上——她都还蒙在鼓里,尽管仆人们窃窃私语地在她周围忙碌,又是帮她梳妆打扮,又是为她固定衣衫。最后,大臣的女儿来欣赏穿盛装的公主了,她问:“你为什么皱着眉?女人难道不是为了嫁人而生的吗?世上又有谁比国王的地位更高呢?”

“此话怎讲?”公主大声质问。“我不告诉你,”姑娘说,“除非你把你的金手镯给我。”公主脱下手镯,于是姑娘道出来龙去脉,告诉公主新郎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

公主的脸色变得比头上的布还要白,全身颤抖得好像发四十天高烧的病人。她站起身,把周围所有的人都打发走。她知道除了逃走再没有别的办法,于是跑到阳台上,跳过王宫院墙,落到下面一个皮匠的院子里。她往皮匠手里塞了一把金币,说:“你能不能为我做个皮套装,把我从头到脚遮起来,只留两个眼睛在外面?明天破晓之前我必须拿到。”

穷皮匠赚得金币,大喜过望,偕同妻儿起劲地干了起来。他们又是切又是缝,忙活了一整夜,天将亮未亮尚分不清黑线白线的时候,套装做好了。且慢!咱们的公主殿下这就来了。她穿上套装——那样子煞是奇怪,谁看了都会以为面前只不过是一堆皮革。她就这么伪装着离开了皮匠家,躺在城门边等待天明。

现在回过头来说我们的国王陛下。他走进新娘的卧室,发现公主没了踪影,于是派军队去城里搜索。时不时有士兵撞见躺在城门边的公主,他们会问她:“你见到国王的女儿没有?”每到这时她就回答说:

我名叫珠莱达,因为我身穿皮外衣,
我的眼睛不好,看不清东西,
我的耳朵聋了,啥都听不清楚。
不管远近,我谁都不在乎。

天亮以后,城门开了,她挪到城墙外面,转过头背对父亲的城池,开始了逃亡。

她走走跑跑,一刻不停,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她终于来到另一座城市。公主累得再也走不动了,于是栽倒在地上。她在围墙的阴影里歇息,围墙里面正是苏丹王宫中女人们的闺阁。一个婢女探出窗口,把王室餐桌上的残渣扔到外面,她注意到地上有一堆皮革,但是并没有多想。可紧接着她就发现皮革中间有两只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吓得跳了回去,对王后说:“夫人,我们的窗户外面蹲了个怪物。我亲眼看见的,和恶魔一般模样!”王后说:“把它带上来,我看过之后自有判断。”

婢女下去了,她吓得浑身发抖:要是不听吩咐,女主人一定会暴跳如雷,她不知道外面的怪物和女王的愤怒哪个更好对付。不过当她拉扯皮革的一角时,穿皮套装的公主一声也不吭。婢女壮起胆子,一口气把她拖到苏丹妻子的面前。

那个国家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么令人吃惊的东西。王后惊讶得举起双手,问仆人道:“这是什么玩意?”然后她又转向怪物,问:“你是谁?”那堆皮革说:

我名叫珠莱达,因为我身穿皮外衣,
我的眼睛不好,看不清东西,
我的耳朵聋了,啥都听不清楚。
不管远近,我谁都不在乎。

听了这个稀奇古怪的回答,王后笑得前仰后合。“去给我们的客人拿点食物和饮料,”她一手捂着肋骨说,“我们应该把她留下来逗我们开心。”珠莱达吃完饭,王后说:“告诉我们你会做些什么,这样我们好在王宫里给你找份差事。”“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试试。”珠莱达答道。王后叫道:“大厨!把这个可怜人儿带到你的厨房去。也许因为她,真主会赐福给我们。”

就这样,我们美丽的公主成了厨房里的仆人,又是往炉子里添柴,又是往外耙灰。王后每到寂寞无聊之时,就会把珠莱达叫到面前,嘲笑她喋喋不休的念白。

一天维齐尔(4)传话来请苏丹家所有的女宾去他们家参加晚宴。整整一天,闺房里的女人们都兴奋不已。晚上王后临走前经过珠莱达身边,问她道:“今晚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所有的仆人和奴婢都受到了邀请。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但珠莱达只是重复了老一套:

我的耳朵聋了,啥都听不清楚。
不管远近,我谁都不在乎。

一个女仆不以为然地说:“能有什么让她害怕呢?她又瞎又聋,就算夜里恶魔跳到她身上,她也不会知道!”于是她们都走了。

维齐尔家的女宾接待厅里大摆宴席、载歌载舞,一片乐陶陶的景象。人们谈笑正欢之时,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直教大伙儿瞠目结舌。她像柏树一样高挑,面色像玫瑰一样红润,身上的绫罗珠宝好似国王的新娘身上的华装,她一走进来,屋里就变得亮堂堂。来者是谁?正是珠莱达——苏丹家的女人一走,她就甩掉了皮外套,跟着她们来到维齐尔家。这下原本和颜悦色的妇人们吵了起来,个个都想坐到新来宾的身旁。

天将破晓时,珠莱达从腰带的褶缝里掏出一把金片撒在地上。妇人们争相去捡亮闪闪的宝贝。她们忙碌的当口,珠莱达离开了大厅。她飞快地跑回王宫厨房,重新穿上皮外套。不久其他人也回来了。王后看见厨房地上的那堆皮革,用红拖鞋的脚尖捅了两下,说:“我真希望你和我们在一起,也好欣赏一下晚会上的那个姑娘。”但珠莱达只哼哼了一句:“我的眼睛不好,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她们各自上床歇息去了。

第二天王后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苏丹的儿子照例来吻母亲的手,并且向她请安,但是她反反复复都在说那个去维齐尔家赴宴的访客。“哦,我的儿子,”她感叹道,“她有如此这般的脸蛋、脖子和身段,所有见到她的人都说:‘她可不是国王或者苏丹的千金,她的出身比这还要尊贵!’”王后滔滔不绝地赞美这个姑娘,直到王子心如火烧。最后他的母亲说道:“我真希望当时问了她父亲的名字,这样就能订下婚约,让她做你的新娘了。”苏丹的儿子答道:“今晚你回去继续参加晚会的时候,我就站在维齐尔家的门口等她出来。到时候我自会问清她的父亲姓甚名谁,她又是怎样的身份地位。”

日落时分,女人们又梳妆打扮起来。她们袍子的褶缝里散发出橙花和熏香的味道,胳膊上的镯子叮当作响。经过厨房的时候,她们问摊在地板上的珠莱达:“你今晚跟不跟我们一起去?”但珠莱达只是背过身不理不睬,等她们一走远,她就甩掉皮外套,匆匆跟了上去。

维齐尔家的大厅里,客人们紧紧围住珠莱达,想一睹她的芳容,问问她乡关何处。可不管她们怎么问,她都避而不答,既不说是,也不说否,不过她一直和她们坐到天快亮的时候。然后她撒了一把珍珠在大理石地砖上,女人们推搡着去抓的功夫,她已经轻易地溜了出去,好像从面团里抽发丝那样。

现在你猜门外站着什么人?当然是王子了。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所以一见珠莱达就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抓住她的胳膊问她的父亲是谁,又问她从哪里来。可是公主得赶快回到厨房,否则她的秘密就要泄露了,于是她努力想要脱身,挣扎中把王子的戒指拽了下来。“起码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王子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叫道,“看在安拉的分上,告诉我是哪里!”她答道:“我住在搅棒和长柄勺的国度。”然后她就逃回了王宫,躲进皮外套里。

其他人谈笑着走了进来。王子告诉母亲发生了什么,并且宣布他打算外出远行:“我必须去搅棒和长柄勺的国度。”“儿子,别着急,”王后说,“给我点时间为你准备路上的吃喝。”王子急不可耐,不过还是答应推迟两天出发——“但再多一个小时都不行!”

这下厨房成了王宫里最忙碌的一角。人们开始磨啊,筛啊,揉啊,烤啊,珠莱达站在一旁观看。“走开,”厨师嚷道,“这可不是你干的活!”珠莱达说:“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侍奉我们的主人王子殿下!”厨师不大愿意让她帮忙,于是给她一个面团捏。珠莱达开始做蛋糕,然后趁别人不注意,把王子的戒指塞了进去。食物装好之后,珠莱达把自己的小蛋糕放在了最上面。

第三天一早,口粮被捆进了鞍囊,王子率领仆从和手下出发了。他马不停蹄,直到阳光热辣辣地照在他们身上。然后他说:“我们让马匹休息一下,大家也好吃点东西。”一个仆人看到珠莱达的小蛋糕放在所有食物的上面,于是把它丢到一边。“你为什么把那块扔掉?”王子问。“它是那个叫珠莱达的家伙做的,我亲眼看到她捏起来的,”仆人说,“真是和她的人一样七扭八歪。”王子有些同情那个奇怪的傻瓜,于是让仆人把她的蛋糕拿回来。他撕开一看,里面正是自己的戒指!那枚在维齐尔家的宴会当晚丢失的戒指。这下王子知道长柄勺和搅棒的国度在哪里了,于是下令打道回府。

国王和王后前来迎接,之后王子说道:“母亲,今晚让珠莱达给我送饭。”王后说:“她两眼昏花,连听都成问题,又怎么能够给你送饭呢?”“要是珠莱达不送,我就不吃。”王子答道。于是到了晚餐时间,厨师们把碟子放进托盘,又帮助珠莱达把托盘顶到头上。她上了楼梯,但是快到王子房间的时候,她的手一歪,碟子稀里哗啦砸了一地。“我早就跟你说她看不见了吧。”王后对儿子说。“但是我只吃珠莱达送来的东西。”王子坚持道。

厨师们又做了一顿饭,他们把满满的托盘放到珠莱达头上,稳住之后又派了两个奴婢,让她们一人扶住一只手,把她领到王子的门前。“去吧,”王子对两个奴婢说,“你,珠莱达,过来。”珠莱达开始念叨:

我的眼睛不好,看不清东西,
我名叫珠莱达,因为我身穿皮外衣,
我的耳朵聋了,啥都听不清楚。
不管远近,我谁都不在乎。

但是王子对她说:“过来斟满我的酒杯。”她刚走到近前,王子就抽出腰间佩戴的匕首,把她的皮外套从领口到底边切成了两半。皮革落地,堆成一堆——王子面前站着母亲描绘的那个闭月羞花的姑娘。

王子把珠莱达藏到房间的一角,然后派人去请王后。我们的王后陛下一见到地上那堆皮革就惊叫起来。“天哪,儿子,你把她杀了吗?那个可怜的家伙,你应该怜悯她,而不是惩罚她呀!”“进来,母亲,”王子说道,“来看看我们的珠莱达,先别急为她哀悼。”他带领母亲来到我们美丽的公主坐着的地方,没有了皮外套,她的美貌好似一束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王后扑到姑娘身上,左亲右吻,又让她坐到王子身边一起用餐。然后她召来法官写下一纸契约,让我们的王子殿下和美丽的公主结成连理。之后他俩过上了最甜蜜的生活。

现在我们再回头说说国王,也就是珠莱达的父亲。他进了新娘的卧室,想揭开自己女儿的面纱,却发现她已经没了踪影。他徒劳地搜遍全城,然后叫来大臣和仆从,换好衣衫就上了路。他从一个国家走到另一个国家,从一座城市走到另一座城市,一路用铁链拴着那个最先建议他娶女儿的老太婆。最后他终于来到珠莱达和她的王子丈夫生活的城市。

他们进城的时候,公主正坐在窗前,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于是立刻派人叫来丈夫,催促他邀请陌生人进来。我们的王子殿下前去迎接,再三劝说才留住他们,因为一行人都急着上路继续找寻。他们在王子的客厅里用了餐,谢过主人就要告辞,他们说:“有谚语道:‘吃饱喝足,就该上路!’”但是王子也用谚语相留,说:“哪里有面包,哪里就有你的床铺。”

最后,疲倦的旅人们抵不过王子的好意,决定在他家留宿一晚。“但是你为什么偏偏挑出这一群陌生人呢?”王子问珠莱达。“把你的袍子和头布借我一用,我去见见他们,”她说,“很快你就会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珠莱达乔装打扮之后,坐到客人中间。喝罢咖啡,她说:“我们来讲故事打发时间吧。是你们先讲,还是我先讲?”国王,也就是她的父亲答道:“孩子,我们的伤心事还是不要提的好。”珠莱达说:“那么我来讲故事逗你们开心,让你们不去想难过的事情。”“从前有一个国王,”故事这样开始了,然后她从头到尾诉说了自己的冒险经历。每隔一会儿,那个老太婆就会打断她说:“孩子,你就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故事了吗?”但是珠莱达一口气讲了下去,讲完之后,她说:“我就是公主,您的女儿,都是因为这个恬不知耻的老罪人说了那些昏话,这么多苦难才降临到我的头上!”

第二天早晨,他们领着老太婆来到高高的悬崖上,把她扔进了下面的山谷。然后国王将半壁江山赠给女儿和王子。从此他们生活得幸福美满,直到隔开最真爱侣的死亡迫使他们分离。

野兔

注释参见此处

(斯瓦希里)

一天,猎人外出打猎了,野兔去了猎人家。他对猎人的妻子说:“来我家和我住吧,我们天天吃肉和蔬菜。”女人跟他去了,她看到了兔窝,又和野兔一起吃草,睡在野外,但是这让她很不满足。她说:“我要回家了。”野兔说:“是你自己决定要来的。”女人不认识荒野里的路,于是说道:“跟我一起回去,我来做一顿可口的晚饭。”野兔领着她回到她家。然后女人说:“去给我弄点柴火来。”

野兔去森林里拾了一捆柴火。女人点起火,把锅架在上面。水开之后,她把野兔放进锅里。猎人回到家,女人说:“我捉了一只野兔做晚餐。”猎人一直都蒙在鼓里。

苔衣姑娘(5)

注释参见此处

(英格兰吉卜赛)

从前,有个贫穷的老寡妇住在一间小屋里。她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大概十九、二十岁,长得很漂亮,她母亲每天都忙着给她织大衣。

一个小贩来追求这个姑娘,他常来,不断给她带这带那。他爱上了姑娘,非常想娶她,但是姑娘偏偏不爱他,犹豫着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好。于是有一天她去问母亲。“让他来,”母亲对她说,“尽量从他那里捞些好处,容我做完这件大衣,然后你就再也不需要他和他的礼物了。所以,丫头,你告诉他说你不愿意嫁给他,除非他送给你一条白缎子连衣裙,上面有巴掌那么大的金枝,你还得提醒他,裙子的大小必须刚刚好。”

小贩又来求婚了,姑娘一字不差地对他说了母亲教给的话。小贩估摸了一下她的身材和尺码,一个星期不到就带着裙子来了。裙子确实满足她的描述,姑娘同母亲上楼试裙子,大小也刚刚好。

“母亲,这下我该怎么办呢?”她问。

“告诉他,”母亲说,“你不愿意嫁给他,除非他送给你一条丝绸连衣裙,上面有所有飞鸟羽毛的颜色,而且跟前头一样,裙子的大小必须刚刚好。”

姑娘对小贩说了这番话,过了两三天他就带着姑娘要的丝绸彩裙来到小屋。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尺码,这条裙子当然也很合身。

“母亲,这下我该怎么办?”她问。

“告诉他,”母亲说,“你不愿意嫁给他,除非他送你一双大小刚刚好的银拖鞋。”

姑娘对小贩说了要求,过了几天他就带着拖鞋来了。她的脚只有三英寸长,但是拖鞋的大小刚刚好,既不大也不小。姑娘又去问母亲这下她该怎么办。“我今晚就能做完这件大衣,”她母亲说,“所以你去告诉小贩你明天跟他结婚,让他十点钟到这里来。”姑娘和他说了这番话。“记住,亲爱的,”她说,“早上十点。”“我会来的,宝贝,”他说,“我向上帝发誓。”

那天晚上她母亲做大衣做到很晚,但确实是做好了。衣服是绿苔藓和金线缝成的,只有这两样东西。她管它叫“苔衣”,又把这名字给了小女儿,因为衣服是为她做的。这是一件有魔力的大衣,母亲说,它能实现人的愿望,她对女儿这么讲。穿上以后,她说,只要心里想去哪里,人立马就到了;要是想变成别的东西,天鹅啊,蜜蜂啊什么的,也只要许个心愿就行了。

第二天天没亮母亲就起床了。她叫醒小女儿,告诉女儿现在她必须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出路了,而且她会找到很好的出路的。这个老妈妈是个有先见的人,她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她把苔衣给了女儿,让她穿上,又给了她一顶金王冠,然后让她带上从小贩那里弄来的两条裙子和银拖鞋,但是她身上必须穿日常的衣服,也就是工作的时候穿的那些。这下苔衣姑娘准备好上路了。她母亲说,她应该许愿去一百英里以外的地方,然后一直往前,走到一个大庄园,在那里找一份工作。“有福的丫头,你不用走很远的,”母亲说,“他们肯定会在这个大庄园里给你找一份工作的。”

苔衣姑娘按母亲的话做了,很快她就来到一个有钱人的大宅子跟前。她敲敲正门,说她是来找工作的。好了,长话短说,女主人亲自来见她了,这位夫人喜欢她的样子。

“你能做什么工作?”她问。

“夫人,我会做菜,”苔衣姑娘答道,“事实上人们都说我是个非常好的厨师。”

“我不能让你做厨师,”夫人对她说,“因为我已经有一个厨师了,但是我愿意雇你给她当帮手,如果这样能让你满意的话。”

“夫人,谢谢您,”苔衣姑娘说,“能在这里干活,我真的很高兴。”

就这样,夫人决定让她做助理厨师。她领着苔衣姑娘上楼去卧室,然后带她去厨房,把她介绍给其他仆人。

“这位是苔衣姑娘。”她告诉她们。“我已经雇了她,”她说,“做助理厨师。”

夫人离开了她们,苔衣姑娘回到卧室整理东西,把金王冠、银拖鞋还有丝绸和缎子连衣裙全都藏了起来。

厨房里的其他姑娘当然嫉妒得要命,更让她们恼火的是,新来的姑娘比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漂亮得多。这个破破烂烂的乞丐最多只配做洗碗的丫头,可是现在她的职位竟然比她们的都高。要是有谁配当助理厨师的话,那也应该是她们这些明白事理的人,而不是这个从街上捡来的破烂货——不过她们会让她知道自己有几两重的。她们这群女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直到苔衣姑娘下楼来准备干活。这时候她们突然开始和她作对:“她以为自己是谁?竟敢爬到咱们头上?她不是要做助理厨师吗?咱们答应才怪!她应该去刷锅、洗刀、磨碎食物什么的,反正她也只配做那些,咱们就只会给她这个。”她们用漏勺咚咚咚地敲她的头。“这就是你应得的东西,”她们对她说,“别的就别指望了,小姐。”

这就是苔衣姑娘所受的待遇。她被派去干最脏的活儿,没过多久就满身油污,脸像煤灰一样黑了。而且,这个或者那个仆人时不时用漏勺咚咚咚地敲她的头,直到她疼得快要受不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苔衣姑娘还是在刷锅、洗刀、磨食物,仆人们还是在用漏勺咚咚咚地敲她的头。然后当地的人们要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一共持续三个晚上,白天有打猎和其他的项目。方圆几英里内所有的头面人物都会到场,他们这家的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他们就只有一个儿子——当然也要去了。仆人们兴奋地谈论着这场舞会,一个希望自己也能参加,另一个想和少爷们跳舞,还有一个想看夫人们的裙子,就这样,她们说个没完没了,除了苔衣姑娘。要是有衣服,她们就也能去参加舞会了,她们想,因为她们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比贵夫人差哩。“你呢,苔衣,你现在也想去了,不是吗?”她们说,“你一身破烂,脏兮兮地去那里,真是合适得很。”说着,漏勺又咚咚咚地敲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她们嘲笑她,这说明她们这帮人有多粗俗。

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苔衣姑娘很漂亮,破衣服和油污也掩盖不了。其他的仆人可能觉得她的美貌被遮住了,但是少爷看上了她,老爷和夫人也一直因为她的长相而特别注意她。舞会快要开始的时候,他们觉得要是能叫她去就好了,于是就派人请她来,好问问她想不想去。“不了,谢谢你们,”她说,“我想都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我对自己的身份清楚得很呢。”“再说我会把马车的一边弄得油腻腻的,”她对他们讲,“还会弄脏别人的衣服。”老爷和夫人并不在意她说的话,努力劝她一起去。他们真是很好,苔衣姑娘说,但是她不打算去。她一直坚持这个决定。回到厨房,其他仆人当然要问她为什么被叫去啦,是被解雇了还是怎么的?于是她告诉她们说老爷和夫人问她想不想和他们一起参加舞会。“什么?就你?”他们说,“真是没法儿相信。要是选了我们中的谁,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可是竟然是你!哎呀,人们永远都不会让你进去的,因为就算有哪个先生要跟洗碗的丫头跳舞,你也会把他们的衣服弄脏的,至于夫人们嘛,她们经过你身边的时候肯定得捏起鼻子。”不,她们说,她们根本就不能相信老爷和夫人邀请她一起去参加舞会。她肯定是在说谎,她们说,于是漏勺又敲在了她的头上,咚咚咚地直响。

第二天晚上,老爷、夫人,这次还有他们的儿子,一齐邀请她去参加舞会。他们说,前一天晚上的场面很壮观,她本应该去的。今天晚上的场面还要大,他们说。他们,尤其是少爷,央求她一起去。但是,不,她说,因为身上的破衣服和油污,她不能也不愿意去,就连少爷也说服不了她,虽然他可没少费口舌。其他仆人听说她又受到了邀请,而且少爷非常热心,但是他们就是不相信。

“瞧她那副德性!”她们说,“这个自负的暴发户下面又要说些什么啊?统统都是假话。”然后其中一个仆人——她的嘴像猪槽,腿像拉车大马的腿——一把抓起漏勺,照着苔衣姑娘的脑袋咚咚咚砸了下去。

那天晚上,苔衣姑娘决定自己一个人穿着体面的衣服像模像样地参加舞会,而且不让任何人知道。首先,她让其他所有的仆人昏睡过去,她只是在走动的时候悄悄碰了每个人一下,然后她们就立刻中咒睡着了,而且自己是醒不过来的,只有会相同魔法的人才能解开咒语,不管这魔法是像她这样通过魔衣得到的,还是另有什么来头。然后苔衣姑娘好好洗了个澡:自从她来到这个庄园就一直没被允许,因为别的仆人决心尽量把她弄得油腻腻、脏兮兮的,而且尽量让她一直是那副模样。然后她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扔开干活时穿的衣服和鞋子,穿上她那条带金枝的白缎子连衣裙和那双银拖鞋,又戴上了金王冠。当然,她里面穿了苔衣,所以她一准备好就许了个去舞会的愿望,话刚出口,就已经快到了。她只感到自己升到半空,飞着穿过空气,不过只飞了一小会儿就已经在舞厅里了。

少爷看到她站在那里,他一见她,眼睛就挪不开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没见过谁穿这么美的衣服。“她是谁?”他问母亲,但是她说她也不知道。

“母亲,你能不能去弄个明白?”他说,“你能不能过去和她说两句?”母亲看出只有照做,儿子才会安心,于是走过去向姑娘做了自我介绍,又问她叫什么,从哪里来之类的,但是她只问出姑娘来自一个人们用漏勺敲她头的地方。过了一小会儿,少爷也去向她做自我介绍,但是她既没告诉他姓名也没告诉他别的什么东西,他请她跳舞的时候,她说不,她不想跳。不过他还是站在她身旁,时不时地邀请她,最后她答应了,挽起了他的手。他们只跳了一次,在房间里绕了个来回,然后她就说她得走了。他劝她留下,但也只是白费唇舌,她已经决定立刻就走了。

“好吧,”他除了这个就说不出别的了,“我来送你走。”但是她只许了个回家的心愿,人就已经到了。少爷没看到她走,眨眼功夫她就从他身边消失了,留他站在那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以为她又回了舞厅,或者是到门廊上等马车去了,于是他去找她,但是里里外外都不见她的影子,他问的人也都没看到她离开。他回到舞厅,但是脑子里只有她,别的什么都想不进去,在那里的功夫,他就只想回家。

苔衣姑娘回到家,确保其他仆人都还在昏睡。然后她上楼换回工作的衣服,换好之后,她又来到厨房,碰了每个仆人一下。你可能会说她把她们叫醒了,不管怎么样吧,她们又能动了,都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们睡了多长时间。苔衣姑娘告诉了她们,然后暗示说她可能得去告诉夫人。她们求她不要告密,大多数人都琢磨着要是她不说出去,就送给她一点儿东西,那些都是旧玩意儿,不过还能穿一阵儿,什么裙子、鞋、长筒袜、束身衣之类的。苔衣姑娘向她们保证不去告发。那天晚上她们没用漏勺敲她的头。

第二天少爷一直坐立不安,一心只想着前一天晚上让他一见钟情的姑娘。他一直琢磨着今天晚上她会不会再去,会不会像前一天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考虑着怎么才能拦住她,还有,要是她再逃走,他要怎么才能追上。他得查明她住在哪里,他想,不然跳完舞他到哪里去追呢?他对母亲说,要是不能娶她,他就会死掉,他就是这么疯狂地爱上了她。“好吧,”母亲说,“我觉得她是个和善端庄的姑娘,但是她不肯说出姓名和身份,也不肯说是从哪里来的,只说那是个人们用漏勺敲她头的地方。”

“我也知道她有点神秘,”少爷说,“但我对她的渴望并不会因此而减少。母亲,我必须拥有她。”他说:“不管她叫什么,做什么。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母亲,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就立刻不得好死。”

女仆们都是长耳朵,大嘴巴,所以你就放心吧,没过多久,厨房里的人全都在谈论少爷还有他爱上的这个漂亮出众的姑娘了。

“瞧你那德行,苔衣,竟然以为他专门要你去参加舞会。”她们毫不留情地骂起她来,什么恶毒挖苦的话都说,然后又用漏勺咚咚咚地敲她的头,因为她对她们撒了谎(至少她们是这么说的)。之后也是一样,老爷和夫人派人来叫她,又请她一起去参加舞会,但是她又一次拒绝了。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仆人们说,除此之外还说了好多不值得重复的话,漏勺又咚咚咚地敲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她让这一大帮恶人昏睡过去,就像前一天晚上一样。她自己做好了参加舞会的准备,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穿上了另一条裙子,也就是那条丝绸连衣裙,上面有所有飞鸟羽毛的颜色。

现在,苔衣姑娘来到了舞厅。少爷一边等待,一边四下里张望,一见到她就立刻请父亲派人去牵马厩里最快的一匹马,让马备好鞍在门口等待。然后他请母亲过去和姑娘说会儿话。母亲照做了,但是和前一晚相比,她并没有了解到更多的东西。少爷听到门口的马准备好了,于是走到姑娘面前,请她跳舞。她和前一晚一样,一开始说“不”,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而且也和先前一样,他们刚在舞厅里跳了个来回,她就说她得走了,不过这一次他一直挽着她走到了门外。然后她许了个回家的愿望,话一出口人就差不多到了。少爷感到她升到了空中,但却没有办法拦住她。不过他可能是碰到了她的脚,因为她的一只拖鞋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碰到了,不过看上去有点儿像是那样。他拾起拖鞋,但再想追已经没指望了——在刮大风的晚上跟风赛跑都比这要容易得多。苔衣姑娘一回到家就换回旧衣服,然后她解开了其他仆人中的咒语。她们还以为自己又睡着了,于是请她不要告密,一个说给她一先令,一个说给她一克朗,还有一个说要给她一星期的工钱;她向她们保证不泄露秘密。

第二天少爷卧床不起了,他一心思念那个前一晚丢了银拖鞋的姑娘,病得快要死去了。医生一点都治不了他,于是宣布了他的病情,说只有穿得上这只拖鞋的姑娘才能救他的命,如果她站出来,他就跟她结婚。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这双拖鞋大概只有三英寸长。远近的大家闺秀都来试鞋,她们有的脚大,有的脚小,但不管怎么挤啊塞啊,全都穿不上这只小鞋。穷人家的姑娘们也来了,不过情况还是一样。当然了,所有的仆人也都试了试,不过她们统统穿不进去。少爷病入膏肓了。没有别人了吗?他的母亲问,不管贫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吗?“没有了。”他们对她说,所有人都试过了,除了苔衣姑娘。

“让她立刻过来。”夫人说道。

于是他们把她找了过来。

“试试这只拖鞋。”夫人说。

苔衣姑娘轻易就穿上了,大小刚刚好。少爷从床上跳起来,正要抱住她。

“慢着。”她说,然后就跑开了,不过不一会儿她就穿着金枝缎子裙回来了,头上戴着金王冠,脚上穿着一双银拖鞋。少爷正要上前抱住她。

“慢着。”她说,然后又跑开了。这一次她穿着丝绸裙子回来了,上面有所有飞鸟羽毛的颜色。这一次她没有拦着他,于是就像老话说的那样,他差点没把她吃了。

等他们都安顿下来,开始安安静静地说话了,老爷、夫人还有少爷还想弄明白一两件事情。她是怎么一下子去舞会,一下子又回来的,他们问她。“只要许个心愿就好了。”她说,然后她跟他们说了母亲给她做的魔衣,还有那些她只要想用就能用的魔法,就像我前面跟你们说的那样。“唔,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他们说。然后他们想起她说她来自一个人们用漏勺敲她头的地方。他们都想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说,漏勺总是咚咚咚地敲在她头上。他们听了气坏了,解雇了整个厨房的仆人,然后放狗把这帮害人虫撵得远远的。

苔衣姑娘和少爷尽快结了婚,她坐上了六匹马拉的马车,哎呀,她要十匹也行啊,你放心,她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生了许许多多小孩。大儿子成年的时候,我还在宴会上拉小提琴呢。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果说老先生和老夫人已经死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虽然我从来没听到过这个消息。

神父的女儿瓦西丽莎

注释参见此处

(俄罗斯)

在某个地方的某个国家住着一位名叫瓦西里的神父,他有一个女儿,名叫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她总是穿男人的衣服,不但会骑马,而且是个好枪手。瓦西丽莎做什么事都大大咧咧,不像个姑娘,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男人,于是管她叫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这里面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特别爱喝伏特加,众所周知,对于一个姑娘,这实在是太不成体统啦。一天,国王巴卡特(这是那个国家的国王的名字)去打猎的时候遇见了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她一身男装,骑着马,也在打猎。国王巴卡特看到后就问仆人:“那个小伙子是谁?”一个仆人答道:“陛下,那不是男人,是个姑娘。我确定她就是神父瓦西里的女儿,名叫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

国王一回到家就给神父瓦西里写了一封信,请他允许儿子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前来拜访,并与国王一起用餐。与此同时,他自己去后院找干瘪的老女巫,问她怎么才能知道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到底是不是姑娘。干瘪老女巫对他说:“你在房间的右边挂一幅刺绣,左边挂一杆枪,要是她真是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就会先注意到那幅刺绣;要是她是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就会先注意到那杆枪。”国王巴卡特按照干瘪老女巫的建议,命令仆人在他的房间里挂了一幅刺绣和一杆枪。

神父瓦西里收到了国王的信,拿去给女儿看,她读罢就去马厩里给一匹灰鬃毛的灰马备好鞍,然后直奔国王巴卡特的宫殿。国王前来迎接,她礼貌地做了祷告,按照规范划了十字,向四面深深鞠躬,又彬彬有礼地问候了国王巴卡特,然后跟他进了王宫。他们一起入席,开始喝烈酒,吃油腻的食物。晚饭之后,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和国王巴卡特一起穿过王宫里的房间。一见到那幅刺绣,她就开始责备国王:“国王巴卡特,你这里都是些什么垃圾?我父亲的屋子里压根儿没有这种娘们家的无聊玩意,可是在国王巴卡特的宫殿里,娘们家的无聊玩意竟然挂在房间里!”然后她礼貌地向国王巴卡特告辞,骑马回家去了。国王没有弄清她到底是不是姑娘。

于是仅仅过了两天,国王巴卡特又给神父瓦西里写了一封信,请他派儿子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到王宫里来。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去马棚给灰鬃毛的灰马备好鞍,然后直奔国王巴卡特的宫殿。国王迎接了她。她彬彬有礼地问候他,礼貌地向上帝祷告,按照规范划了十字,又朝四面深深鞠躬。国王巴卡特听了后院干瘪老女巫的建议,命人晚饭时做了荞麦粥,并在里面撒满了珍珠。干瘪老女巫告诉他说,要是这个年轻人真是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她就会把珍珠堆成一堆;要是他是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就会把珍珠扔到桌子底下。

到了晚饭时间,国王坐到桌前,让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坐在他的右手边,然后他们开始喝烈酒,吃油腻的食物。最后端上来的一道菜是荞麦粥,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舀了一勺,发现里面有颗珍珠,于是立刻把珍珠和荞麦粥一起泼到桌子底下,然后开始责备国王巴卡特:“他们把什么垃圾放到了你的荞麦粥里?”她说:“我父亲的屋子里压根儿没有这种娘们家的无聊玩意,可是在国王巴卡特的家里,娘们家的无聊玩意竟然被放到食物里!”然后她礼貌地向国王巴卡特告辞,骑马回了家。这一次国王又没能弄清她到底是不是姑娘,尽管他实在很想知道。

两天以后,在干瘪老女巫的建议下,国王巴卡特命人为他热好洗澡水。女巫告诉他说,要是那个年轻人果真是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就会拒绝和他一起沐浴。就这样,洗澡水热好了。

国王巴卡特给神父瓦西里写了一封信,让他派儿子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到王宫来拜访。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去马棚为她那匹灰鬃毛的灰马备好鞍,然后飞快地奔向国王巴卡特的宫殿。国王去正门的门廊里迎接。她客气地向他问候,然后踏着丝绒地毯进了王宫。一进屋她就礼貌地向上帝祷告,按照规范划了十字,又朝四面深深地鞠躬。然后她和国王巴卡特一起入席,开始喝烈酒,吃油腻的食物。

吃罢晚饭,国王说:“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沐浴?”“当然,陛下,”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答道,“我已经很久没洗澡了,正想好好蒸一下。”于是他们一起去了浴室。国王巴卡特在前厅更衣的时候,她已经洗好澡出去了。于是国王也没能在浴室里撞见她。离开浴室之后,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给国王留了张字条,命令仆人等国王出来以后交给他。字条上写着:“啊,国王巴卡特,虽然你是渡鸦,却吓不着花园里的鹰隼!因为我不是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而是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于是国王巴卡特费尽周折却一无所获,因为瓦西丽莎·瓦西里耶夫娜是个聪明的姑娘,而且非常漂亮!

学生

注释参见此处

(斯瓦希里)

阿里酋长是个老教师,基布瓦纳是他的学生。一天老师出门了,老师的妻子叫基布瓦纳过来:“你,年轻人,快来。”“什么事?”“笨蛋,你饿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吃饭!”基布瓦纳终于明白过来,说:“好吧。”他进了屋,和老师的妻子睡了。老师的妻子教会了他老师没有教他的东西。

富农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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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

从前有个富农,他有很多田产,他的大箱子里藏着许多银子,银行里也存了钱,但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因为他是个鳏夫。一天,邻居的女儿正为他干活,他突然着迷地爱上了她。姑娘的父母很穷,所以他想,只要他暗示一下结婚的事,她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机会了。于是他对她说,他很想再娶个妻子。

“哦,是啊,人是什么都想得出来的。”姑娘说着,一面暗自发笑。

她想,这个丑老头应该想点比结婚更适合他的事情。

“啊,你看,我是想或许你可以做我的妻子。”农夫说。

“不,谢谢,”姑娘答道,“那可没门儿。”

农夫不习惯听人们对他说“不”,她越是不愿意和他结婚,他就越是疯狂地想要娶她。

既然和姑娘的谈话没有进展,农夫就派人叫来了她的父亲,对他说要是他能让女儿同意婚事,就不用还先前借的钱,而且还能拥有他牧场旁边的那块农田。

唔,父亲认为他很快就能让女儿清醒过来。“她只不过是个孩子,”他说,“根本不知道好歹。”

但是不管父亲怎么劝说哄诱都一点用也没有。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农夫,哪怕他全身上下贴满了金子。

农夫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变得又气又急,于是对姑娘的父亲说,要是他还打算履行诺言,就必须立刻把事办妥,因为他可不愿意再等了。

姑娘的父亲意识到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了,那就是让富农做好一切结婚的准备,等牧师和婚礼上的客人一到,就派人去把姑娘叫来,假装是要她去农场上干活儿;她来之后,农夫得赶快和她完婚,这样她就没有机会改变主意了。

富农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开始酿酒、烤面包,准备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宾客们都来了,富农叫来一个伙计,命令他跑到邻居家,让邻居把答应给的东西送来。

“你要是稍有耽搁,”他冲伙计摇着拳头说,“我就……”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伙计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我的老板要你把答应给他的东西送去,”伙计一到邻居家就说,“但是你得快点,因为他今天急得要命。”

“好吧,你去牧场把她带去,你会在那儿找到她的。”邻居说。

伙计匆匆地走了,到了牧场,他看到邻居的女儿正在耙地。

“我来取你父亲答应给我老板的东西。”他说。

啊哈,你打算用这个办法来骗我吗?姑娘心想。

“那就是你要的东西吗?”她问,“我猜你是要我们那匹栗色的小母马吧。你得过去牵她,她拴在豌豆田的另一边。

伙计跳上栗色小母马的背,飞一般地骑回了家。

“你把她带来了吗?”富农问。

“她就在那边门口。”伙计答道。

“把她带到我母亲的房间里。”农夫说。

“我的天哪,这要怎么才能办到啊?”伙计说。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农夫说,“要是你一个人不行,就去叫其他人帮忙。”他猜姑娘可能会闹事。

伙计看到主人的脸色,知道再争辩也没有用了,于是叫足人手,匆匆地去了。他们有的用力拉马头,有的在后面推,好不容易才把母马弄上楼梯,牵进卧室。房间里婚礼的盛装已经全摆好了。

“好啦,老板,我完成任务了,”伙计说,“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我在农场上从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儿。”

“好吧,你不会白干的,”农夫说,“现在派女人们上楼去给她穿衣服。”

“可是,我的天哪!”伙计说。

“别瞎扯了,”农夫说,“快去叫她们给她穿衣服,花环和发冠一样都不能忘。”

伙计匆匆进了厨房。

“嘿,听着,姑娘们,”他说,“赶快上楼把那匹栗色的小母马打扮成新娘子。我猜老板是想让婚礼上的客人们偷笑呢。”

于是姑娘们把房间里所有的衣衫首饰都披挂到栗色小母马的身上。然后伙计下楼说她准备好了,花环、发冠什么的一样都不少。

“好吧,把她带下来,”富农说,“我会亲自到门口迎接她的。”

楼梯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嗒嗒声,因为新娘子可不是穿着缎子拖鞋下楼来的。门开了,富农的新娘子进了客厅,大家都乐了,有的偷笑,有的格格笑出了声儿。

至于富农嘛,他对新娘子满意极了,再也没去追求别的女人。

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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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非)

一个姑娘被父母许配给了一个小伙子。她不喜欢那个年轻人,于是拒绝跟他结婚,说要自己挑个丈夫。没过多久,村上来了个健壮俊美的好小伙儿,姑娘对他一见钟情,跟父母说她找到了如意郎君,小伙子也挺乐意,所以两人很快就结婚了。

可是这个小伙子偏偏不是人,而是只土狼,因为尽管照常理女人会变成土狼,男人会变成老鹰,土狼却既能变男,又能变女,想怎样都行。

第一夜,这对新婚夫妇一起睡的时候,丈夫说:“假使咱们碰巧在回我镇上的时候吵了嘴,你会怎么办?”妻子回答说她会变成一棵树。男人说,即便如此他也有办法抓住她。

她说,要是那样的话,她就变成一池水。“哦!那可难不倒我,”土狼人说,“我还是能抓住你。”

“哎呀,那我就变成一块石头。”他的妻子答道。“我照样能抓住你,”男人说。

就在这时候,姑娘的母亲从自己的房间里叫了起来,因为她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别说了,我的女儿,一个女人就是这样把所有的秘密讲给自己的男人听的吗?”于是姑娘不再说下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丈夫就叫妻子起床,因为他要回自己家去。他吩咐她做好准备,陪他走一小段路,好为他送行。她照他说的做了,夫妻俩刚刚走得看不见村庄,丈夫就变成了土狼,想要抓住姑娘,姑娘变成一棵树,然后变成一池水,然后又变成一块石头,可是土狼差点儿把树推倒,把水喝干,又把石头吞下去一半。

然后姑娘摇身一变,变成了前一天晚上母亲阻止她说出的那样东西。土狼到处找啊找啊,最后他怕村民赶来把他打死,于是仓皇逃跑了。

姑娘立刻变回原形,跑回了村子。

三把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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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

从前有个国王,他有九个儿子,他们国家的对面住着另一个国王,他有九个女儿:那时候,人人都是国王。每天早晨,两个国王都会去边境问候对方。有一次,他们在边境相遇互致问候的时候,有九个女儿的国王说:“早上好,有九个儿子的国王陛下,希望你一个儿媳妇都找不到!”另一个国王听了深感痛心,坐在王宫的角落里陷入了沉思。他的一个儿子走过来问:“父亲,您为什么这么悲伤?”“没什么,我的儿子。”另一个儿子也问他,他回答说:“没什么,我的儿子,我只是有点头痛。”第三个儿子也来了:“但是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出了什么事呢?”国王一言不发。长话短说,他们全都来问他,但是他没有对其中的任何一个道出原委。儿子们离开了他。中午到了,国王没有胃口吃饭。上帝让夜幕降临,然后又唤来黎明,但是国王还是一筹莫展。大儿子又来到他身边:“父亲,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在这里独自难过却又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国王说:“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儿子?”他把发生在自己和另一个国王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大儿子:“昨天早上他看到我的时候对我说:‘早上好,有九个儿子的国王,希望你一个儿媳妇都找不到!’”“就是这个让您如此痛苦吗,父亲?明天见到他的时候,您应该对他说:‘早上好,有九个女儿的国王陛下,希望你一个女婿都找不到。’”第二天一大早国王就去了边境,他看到另一个国王,说:“早上好,有九个女儿的国王陛下,希望你一个女婿都找不到。”那个国王听了恼火得要命!他也回去坐在王宫一角,心中满是忧愁。

他的一个女儿走过来问:“父亲,您怎么了?”“没事,我的女儿。”然后另一个女儿也来问他,他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有点头疼。”然后第三个女儿也来了。国王说:“我都和你们说了,什么事都没有。”长话短说,九个女儿全来问过他了,但是他对谁都没有说。于是女儿们离开了他。中午到了,但是他不想吃饭。上帝让夜幕降临,然后又唤来黎明,可是他还是忧心忡忡。最后他的女儿们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独自坐了一天一夜,连教堂的面包也不吃一口,对发生了什么只字不提,只是编故事来打发我们!”大女儿又来到父亲身边,说:“亲爱的父亲,求您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呢?”“要是你想知道,我的女儿,事情是这样的,那边的国王对我说:‘早上好,有九个女儿的国王陛下,希望你永远都没法儿为她们找到婆家!’”大女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说:“您就是为那个难过吗,父亲?明天你得回答他说:‘既然我的女儿找不到丈夫,你何不给我一个儿子呢?我的大女儿能轻易在他脸上揉三把盐,而且不让他发现。’”他按照大女儿的话做了。

第二天,他们早早问候了彼此,他对另一个国王说:“既然我的女儿全都找不到丈夫,不如把你的一个儿子给我。我的大女儿正好和他相配,她可以轻易地在他脸上揉三把盐,而且不让他发现。”于是他们商定了婚事,让大儿子和大女儿结婚。第一天晚上两人上床以后,王子对他的新婚公主说:“你的办法很不错,聪明的姑娘,现在我们结婚了,但是告诉我,你说你要在我头上揉三把盐,而且不让我发现,这三把盐到底是什么?”她说:“我不告诉你。”“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要出远门,离开你。”“那你去啊,只要告诉我你去哪里就行了,这样我可以偶尔给你写封信。”“我去萨洛尼卡。”于是这个年轻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公主也坐船去了,而且赶在他之前到达了同一个地方。

她在岸边遇见一个老妇人,老妇人对她说:“您一定是新来的。你要是愿意,我有一幢靠海的房子可以让你住,那是一幢给国王的女儿住的房子。”姑娘来到房子里,对老妇人说:“过一两天会有个王子抵达此地,你必须把他带到我这里。”“遵命,夫人。”老妇人说。第二天王子到了。老妇人去了岸边,对他说:“我可以带您去一幢与王子的身份相称的房子,那里还有个姑娘让你亲吻。”他来到那幢房子,见到了公主。“你好,你长得真像我妻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哎呀呀,我的好基督徒,”公主说,“人和人,物和物,相似的地方处处有。”当然了,这个女人就是王子的妻子。他们整日谈天,夜晚就睡在一起。公主怀孕了,然后生下一个男孩。男孩降生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光,因为他一边的眉上有颗启明星。一年没满,王子就要回去了,公主说:“你难道不留个礼物给你的孩子吗?”于是他拿出自己的金表,挂在孩子身上,又给了老妇人一千枚金币。他走以后,他的妻子也上了船,并且赶在他之前回到自己的国家。她把儿子交给一个保姆,这个孩子被放在地下的金房间里抚养,房间是公主在父亲的宫殿里建造的。她告诫所有的女仆说王子回来以后千万不能提她外出的事情,只说她得了感冒,一年都在生病。第二天王子回来了,他问起妻子怎么样了。她们说:“糟糕得很——真希望病成这样的是您的仇人,这都是因为您不在的缘故。”于是他来见了公主,两人互相亲吻之后,他说:“听说你因为我俩分离而生了病,但这都是你的错,因为你说你要在我头上揉三把盐而不让我发现,但又不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好了,告诉我吧。”“不,我不告诉你。”“你还真是顽固啊?好,我也和你一样。要么你告诉我,要么我就出远门,离开你。”“那你去啊,只要告诉我你去哪里就行了,这样我可以偶尔给你写封信。”“我去艾伊娜,”他说。

他走以后,公主也顺着另一条路出发了,坐着船,赶在王子之前到了艾伊娜。上岸之后她碰见了同一个老妇人——这真是她的宿命——于是又和她去了一幢海边的房子。第二天,王子也到了,老妇人把他带到同一幢房子里,留下他就走了。王子一见到屋里的女人就跑过去亲吻她。女人说:“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这么热情?”“我有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妻子,我一时想起了她。”“人和人,物和物,相似的地方处处有。”他们整日谈天,夜晚就睡在一起,而且每夜如此,直到她怀了孕,生下一个男孩。男孩降生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光,因为他一边的眉上有轮银闪闪的月亮。一年没到头,王子就留下自己的金手杖给孩子做纪念:他吻了吻孩子,又送给老妇人一千枚金币,然后离开了。就这样,他前脚刚走,妻子后脚就跟着去了。公主先回到自己家,把第二个孩子交给同一个保姆,然后给仆人们一件礼物,让她们不把她外出的事情说出去;回到宫里,她又扮演起伤心的妇人。第二天她的丈夫回来了,他向仆人们打听自己的妻子,她们说她因为悲伤,一整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仆人退下了,王子来到妻子身边说:“不管你遭了怎样的罪,都是夫人你自己的错。但是现在还是告诉我吧,你说你要在我脸上揉三把盐,而且不让我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如果你不说,我可又要走了。”“那么祝你旅途愉快,只要告诉我你去哪里就行了,这样要是什么时候我想捎信给你,就知道该往哪里寄了。”“我去威尼斯。”

于是就和先前一样,他上了船,她也跟着去了,并且赶在他之前到达了目的地。同一个老妇人出现了,领着她去了岸上一座雄伟的宫殿。过了两三天,王子也到了。老妇人对他说:“王子,欢迎您。请您大驾光临我的房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因为我为您准备了一个姑娘。”“太好了。”他说。然后他去了,并且又见到了同一个女人。他说:“哦,你长得多像我妻子啊!”“人和人,物和物,相似的地方处处有。”长话短说,公主又怀孕了,然后生下一个女儿。孩子出生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光,因为她的额头上有一轮金闪闪的太阳。他们为孩子施洗礼,叫她作亚历桑德拉。一年没有过完,王子就要回去了,公主对他说:“你至少应该给孩子留个礼物,让她记住你吧?”他说:“当然,就算你不跟我说,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他去商店买了一串各种各样的宝石,那是一件无价之宝——既然说是在威尼斯买的,你就能想象它是怎样的了——然后他把宝石挂在宝宝的脖子上;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条纯金的连衣裙,并且脱下自己的戒指送给了女儿。他吻了吻宝宝,送给老妇人一千枚金币,然后离开了。公主比他后走,但是却赶在他前面回到自己家。她把孩子交给保姆,给她一些钱作为酬劳,然后给女仆们一件礼物,让她们保守秘密。她又把自己关在王宫里,假装悲痛万分。过了两三天,她丈夫回来了,问仆人说:“我的妻子怎么样?”“糟糕得很——真希望病成这样的是您的仇人,这都是因为您不在的缘故。”他来到她身边,发现她很悲伤。他说:“你能怪谁呢?你遭的罪都是自找的。你说你要在我脸上抹三把盐,而且不让我发现,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现在就告诉我吧。”“我是不会说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么告诉我,要么我就离开你,再娶一个妻子。”“好啊,那你就走吧,再去结一次婚好了,我会来送上祝福的。”于是王子和附近的另一个公主订下婚约,安排接下来的那个礼拜天举行婚礼。

当天所有的人都去送上祝福,各种乐器正在演奏。王子的第一任妻子穿上最好的衣服,又帮三个孩子盛装打扮起来:她把表交给长子,手杖交给次子,又为小女儿戴上那串宝石和那枚戒指。保姆领着三个孩子,他们全都去参加婚礼的祝福。所有女人都在大厅里跳舞,她们的眼睛盯着三个孩子和他们的母亲,因为孩子额头上的启明星、太阳和月亮照得整个房间亮如闪电。所有人都说:“愿生育他们的母亲幸福欢乐!”王子也离开了将要娶的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们。年轻的新娘忌妒极了。然后人们就听到两个男孩在跟他们的妹妹说话,我猜小姑娘还不到一岁吧,当时正被保姆抱在怀里,两个男孩站在她前面。“小小姐,小小姐,”男孩们说,“小亚历桑德拉,听听手表的声音,滴答滴:母亲在金地金墙的房间里。”王子听了再也无法忍受了,婚礼正举行到一半,他就撇下新娘,跑到孩子们跟前。他打量着他们,然后看到那串宝石、那块表和那个戒指,于是认出他们来。

他之前的妻子就站在旁边,于是他问这些是谁的孩子。“你的和我的。老大是我们在萨洛尼卡生的,老二是我们在艾伊娜生的,小女儿是在威尼斯生的。你在那三个地方遇见的女人,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我离开的时候,又总是赶在你的前头。想想看,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这就是我要抹在你脸上而又不让你发现的三把盐。”王子抱起孩子们,高兴地把他们全都亲吻了一遍,然后领着孩子和他们的母亲回了原来的家。就这样,新娘子被留在原地,沐浴的水凉了,婚只结了一半。

足智多谋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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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部落)

一个女人爱情人爱得发狂,以至于把米缸里所有的米都给了他,自己只好用谷壳填满米缸,好不让丈夫发现。日子一天天过去,播种的时候到了,女人知道再也瞒不过丈夫了。

一天丈夫去池塘旁边的田里耕地。第二天早晨,妻子早早去了池塘,脱光衣服,用淤泥抹遍全身。她坐在草丛里等丈夫来。丈夫一出现,她就猛地站起来,高声喝道:“我要把你的两头小公牛拿走。如果你还需要它们,也可以把你家米缸里所有的谷子给我,我会用谷壳填满米缸——但是这两样我必须得到一样,因为我饿得很。”

男人立刻说,女神——他还以为她是女神——应该取走谷子,因为他知道要是没了这两头牛,他就一无所有了。“很好,”妻子说,“现在回家去吧,你会看到我把谷子取走了,但是已经用谷壳填满了米缸。”这么说着,她就消失在池塘里。

男人跑回家,发现谷子确实都不见了,米缸里装满了谷壳。他的妻子飞快地洗好澡,换好衣服,路过水井,回了家,炫耀地向别的女人说起了这个故事。

凯特姨妈的魔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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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欧扎克山脉)

从前有个名叫杰克的农场小伙儿,他想和一个住在城里的有钱姑娘结婚,但是姑娘她爸不同意。“听着,米妮,”她爸说,“这家伙几乎没受过教育!他靴子上有牛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米妮没有回答,但是她知道杰克能做什么,这正合她的心意。读书是没错,但是那跟选个好丈夫没有关系。米妮下定决心要嫁给杰克,不管别人怎么说。

杰克想和米妮私奔,无论怎样都和她结婚,但是米妮说不行,因为她可不打算一辈子过苦日子。她说,我们得让爸爸给我们一个大农场,里面还得有座好房子。杰克听了只是大笑,两个人有一阵子没提这件事儿。最后杰克说,好吧,明天我要去蜂蜜山,看看凯特姨妈怎么想。

凯特姨妈知道许多大家从来没听过的事情。杰克向她说了自己和米妮身处的困境,但是凯特姨妈说,没有银子她可帮不上忙。于是杰克给了她两块钱,那是他所有的财产。然后凯特姨妈给了他一个小容器,就像胡椒瓶一样,里面有些黄色的粉末。“这是魔粉,”她说,“你别沾到身上,也千万别弄到米妮身上,不过你要让她撒一点儿在她爸的裤子上。”

那天夜里米妮看到爸爸的裤子挂在床柱上,于是往里面撒了点儿粉。第二天早上,她爸正吃着早饭就放了一个屁,那声音大极了,震得墙上的画儿直摇晃,吓得猫儿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米妮她爸想,这一定是因为他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但是很快他又放了一个屁,没过多久他就放个不停,简直是震天响,米妮只好关上窗户,怕被邻居听到。“爸,你不去上班吗?”她问。但是就在这时候她爸放了一个前所未闻的响屁,他说:“不,米妮,我要上床了。我要你赶快去把霍尔顿医生叫来。”

医生到的时候,米妮她爸已经感觉好些了,但还是相当苍白虚弱。“我上床不久就渐渐不放屁了,”他说,“但是放的时候难受得要命。”然后他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医生。医生检查了很长时间,给了他一些让他睡觉的药。米妮跟着医生走到门廊上,医生说:“你有没有听见他一直在说的那些响声,像是有人放屁那样?”米妮说没有,她没听到那样的声音。“果然不出我所料,”医生说,“这些全是他想出来的。你爸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只是神经紧张而已。”

吃了医生给的药,米妮她爸睡得挺不错。但是第二天早上他起了床,刚穿上衣服就又开始放屁,而且比先前还要糟糕。最后他发出一声巨响,好像装了十发子弹的猎枪,于是米妮扶着他上了床,又派人去请医生。这一回医生在他的胳膊上打了一针。“让他待在床上,”他说,“等我去找库伯森医生来看他。”两个医生把米妮她爸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但是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他们只是摇摇头,又给了他一些让他睡觉的药。

米妮她爸连续三天不见好转,最后医生说他最好这段时间都待在床上,每隔四小时吃一次药,还说如果他去疗养院,也许会感觉好一点。“因为我肚子胀气就要送我去疯人院?”米妮她爸喊道。就这样,他大吵大闹起来,医生只好又在他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第二天米妮她爸坐在床上嚷嚷说医生全都是该死的蠢货,于是米妮说她知道有个人五分钟就能把他治好。很快杰克就走了进来。“是的,我可以轻易把你治好,”他说,“但是你得让我和米妮结婚,还得给我们一个大农场。”米妮她爸甚至不愿意跟杰克说话。“要是这个傻子能把我治好的话,”他对米妮说,“你想要什么都成。”米妮走过去拨了拨壁炉里的煤。很快火就烧得很旺了,杰克拿起钳子,直接把米妮她爸的裤子扔进了火堆。

她爸看到裤子着了火,简直说不出话来。他就那么躺着,虚弱得像只小猫,杰克像真正的医生那样,镇定地走了出去。但是过了一会儿,米妮她爸就下了床,他换上一身礼拜天才穿的衣服,然后再也没有放屁。米妮为他做了一顿美味的早餐,他吃了个精光,连个嗝儿都没打。接着他绕着房子走了三圈,肚子里一点儿胀气也没有。“啊,老天作证,”他说,“我是真心实意地相信那个该死的傻瓜把我的病治好了!”进城的路上,他去看了霍尔顿医生。“我终于好了,但这一点儿都不是你的功劳,”他说,“要是按你说的去做,这会儿我就在疯人院里啦!”

骂完医生,米妮他爸去了银行,把他最好的一个农场转到了米妮的名下。他又给女儿一些钱买马匹、奶牛和机器。于是米妮和杰克结了婚,生活得很不错。有人说他们幸福地过了一辈子。

鸟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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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盖尔族)

从前所有的动物和鸟都会聚在一起一决高下。遥远国国王的儿子说,他要去看这场较量,这样就能给父王带个准信儿,告诉他谁会做这一年的万物之王。他赶到的时候,动物们的较量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最后只剩下一场大黑渡鸦和蛇的决斗,看起来蛇就要打败渡鸦了。国王的儿子见此情形便去帮助渡鸦,一下斩断了蛇头。渡鸦喘好气,看到蛇已经死了,他说:“因为今日你对我的好意,我要带你登高望远。快来坐到我的翅膀根上。”国王的儿子骑上渡鸦,渡鸦带着他飞过七座峰、七道谷和七片山野,然后才停下来。

“好了,”渡鸦说,“你看见远处那座房子了吗?现在就去那里吧。我的一个姐姐住在里面,我会确保你受到欢迎的。要是她问你去没去看鸟的较量,你就说去了。要是她问你看没看见我,你就说看见了。记住,明天早晨还要回到这里来见我。”当天晚上,国王的儿子受到了盛情款待,不仅有各种好酒好肉,而且有热水供他洗脚,软床让他歇息。

第二天渡鸦又带他飞过七座峰、七道谷和七片山野。他们看见远处有座小屋,虽然离得远,他们不一会儿就到了。就像前一晚一样,这天晚上他又受到了盛情款待——各种好酒好肉,热水供他洗脚,软床让他歇息——下一个晚上也是如此。

到了第三个早晨,国王的儿子没有像之前那样看见渡鸦,他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位俊美无比的小伙子,小伙子的手里拿了个包袱。国王的儿子问他有没有看见一只大黑渡鸦。小伙子说:“你再也不会见到那只渡鸦了,因为我就是那只渡鸦。之前我中了魔咒,遇见你才解开,为了报答你,我把这个包袱送给你。现在你要按原路返回,在每个房子里住上一晚,就像先前那样,但是你一定得走到最想住的地方才能打开我给你的这个包袱。”

国王的儿子背对小伙子,面朝父亲的家出发了。他在渡鸦的姐姐家寄宿,就像来时一样。快到父亲家的时候,他得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这时候他感到包袱变沉了,于是想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他解开包袱,结果吓了一跳。转眼功夫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绝美无比的地方,那里有座城堡,城堡周围有片果园,里面种满各种水果、香草。他吃惊地站在那里,后悔打开了包袱——现在他再也没有能力把这一切装回去了——早知如此,他会想要把这个美丽的地方安放在父亲家对面那个漂亮的绿色小山谷里,但是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个巨人朝他走来。

“国王的儿子,你把房子建在这里真是太糟糕了。”巨人对他说。“是的,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只不过是我不走运。”国王的儿子答道。“要是我把这些按原样装回包袱里,你要怎么报答我?”“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国王的儿子问。“我要你在大儿子长到七岁的时候把他交给我。”巨人说。“要是我有儿子的话,你就会得到他了。”国王的儿子说。

眨眼之间巨人就按原样把花园、果园和城堡装回了包袱。巨人说:“现在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但是记住你的承诺,就算你忘了,我也会记得的。”

国王的儿子上路了,过了几天,他来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地方。他打开包袱,面前又出现了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景象。他推开城堡的门,看到一位美丽绝伦的姑娘。“请进,国王的儿子,”漂亮姑娘说道,“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如果你今晚就想和我结婚的话。”“我正求之不得。”国王的儿子说。于是当晚他们就结婚了。

过了七年零一天,有人来到城堡——除了巨人还能有谁?国王的儿子记起了自己对巨人的承诺,一直到现在他才把承诺告诉了他的王后。“你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和巨人来解决吧。”王后说。

“把你的儿子交出来,”巨人说,“别忘了你的承诺。”“等他母亲为他打点好行装,”国王说,“你就会得到他了。”王后打扮好厨师的儿子,牵着他的手,把他交给巨人。巨人带他离开了,但是没走多远就把一根棍子交到小男孩手里。巨人问:“要是你爸爸拿着这根棍子,他会用它来做什么?”“要是爸爸拿着这根棍子,他会用它来打猫和狗,不让它们靠近国王吃的肉。”小男孩答道。“你是厨师的儿子。”巨人说罢就拎起他的两个小脚踝,“咚”地一声把他砸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巨人气急败坏地回到城堡,他说要是他们不把国王的儿子交给他,他就把整个城堡翻个个儿。王后对国王说:“我们再试试,管家的儿子跟我们的儿子一样大。”她打扮好管家的儿子,牵着他的手,把他交给巨人。巨人没走多远就把棒子交到男孩手里。“要是你爸爸拿着这根棍子,”巨人说,“他会用它来做什么?”“他会用它来打猫和狗,不让它们靠近国王的酒瓶和酒杯。”“你是管家的儿子。”巨人说罢也把他的脑浆砸了出来。巨人怒不可遏地回到城堡,脚板跺得地直摇,城堡和里面所有的东西也跟着一起摇。“快把你的儿子交出来,”巨人吼道,“要不然我眨眼功夫就把城堡翻个个儿。”于是他们不得不把国王的儿子交给了巨人。

巨人把男孩带回自己家,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一天,巨人出去了,小伙子听见巨人家顶层的某个房间里有美妙无比的音乐。他看到一张最美丽的面庞,那姑娘招手让他靠近些,然后叫他暂时离开,但当天晚上午夜时分一定要再回到那里。

他按照承诺回到那间屋子。眨眼功夫,巨人的女儿就出现在他身旁,她说:“明天你可以挑选我两个姐姐中的一个,然后跟她结婚,但是你要说你谁都不想娶,只想娶我一个。我父亲要我跟绿城国王的儿子结婚,但是我不喜欢他。”第二天,巨人领出三个女儿,他说:“好了,遥远国国王的儿子,你跟我住了这么久,并没有损失什么。你可以娶我的大女儿或者二女儿,婚礼过后第二天就可以带着她回家去。”“要是你把漂亮的小女儿给我,”国王的儿子说,“我就按你说的去做。”

巨人的火气又上来了,他说:“要想得到她,你就得听我的吩咐,办到三件事。”“说吧。”国王的儿子答道。巨人把他领到牛棚。“好了,”巨人说,“这里有一百头牛的牛粪,已经七年没人清洗了。今天我要出门,你得在天黑之前打扫干净——干净得能让一只金苹果从一头滚到另一头。要是你办不到,那就休想得到我的女儿,而且晚上我还要喝你的血解渴。”国王的儿子开始打扫牛棚,但那就好像是用桶不断去舀汪洋大海里的水一样。过了正午,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巨人的女儿来到他身边,说:“国王的儿子,你受到惩罚了。”“是啊。”国王的儿子说。“过来,”姑娘说,“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好的,”他说,“反正我只有等死了。”他坐到姑娘身旁,疲倦得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巨人的女儿没了踪影,但牛棚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能让金苹果从一头滚到另一头。巨人回来了,他说:“国王的儿子,你扫好牛棚了吗?”“我扫好了。”他说。“有人帮你扫的。”巨人说。“反正你没扫。”国王的儿子答道。“好了,好了!”巨人说,“既然你今天这么积极,我要你明天的这个时候用鸟绒盖好牛棚顶——而且每根羽毛的颜色都得不一样。”国王的儿子天没亮就起床了,拿起弓和箭筒去射飞鸟。他来到荒野里,但是鸟儿可没有那么好射。他跟在鸟群后面跑啊跑啊,直到汗水模糊了双眼。中午又有人来到他身边——除了巨人的女儿还能有谁?“国王的儿子,你筋疲力尽啦。”姑娘说道。“是啊,”他说,“我只射下这两只乌鸫,而且颜色都一样。”“过来在这座漂亮的小丘上休息一会儿吧。”巨人的女儿说。“我正求之不得。”国王的儿子答道。他想,这一次她也会帮助他的,于是他坐到她身边,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巨人的女儿不见了。他觉得应该回巨人家看看,然后他就看到牛棚顶上盖满了羽毛。巨人回家以后说:“国王的儿子,你盖好牛棚顶了吗?”“我盖好了。”他说。“有人帮你盖的。”巨人说。“反正你没盖。”国王的儿子答道。“好了,好了!”巨人说。“听着,”巨人又说,“那头的湖边有棵枞树,树顶上有个喜鹊窝,窝里面有鸟蛋。你必须把鸟蛋弄来给我做早餐。一共五个蛋,一个都不能破。”国王的儿子一大早就来到树下。那棵树很好找,整个树林里没有哪棵比它更高了,光是从地面到第一根枝丫就有五百英尺。国王的儿子正围着树打转,那个总是帮他的姑娘就来了。“你手上、脚上的皮都磨掉了。”“啊!是啊,”他说,“我刚爬上去一点儿就往下掉。”“这可不是停下的时候。”巨人的女儿说。她交替着把手指插进树干,为国王的儿子搭起梯子,一直让他爬到喜鹊窝。他来到窝边的时候,姑娘说:“快点拿鸟蛋,我父亲喘的气已经烧到我的后背了。”他匆忙取蛋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小拇指留在了树顶上。“好了,”她说,“你快点把蛋拿回家,要是你能认出我的话,今晚就能和我结婚。我和我的两个姐姐会穿相同的衣服,而且会被打扮得一模一样,但是当我父亲说‘国王的儿子,去你妻子身边’的时候,你要看着我,然后你就会看到我的一只手上缺了小拇指。”国王的儿子把鸟蛋给了巨人。“好了,好了!”巨人说,“你就准备结婚吧。”

然后果然举行了一场婚礼,一场真正的婚礼!巨人们和绅士们都来了,里面还有绿城国王的儿子。他们结了婚,人们开始跳舞——那哪里是舞蹈啊?巨人家从顶到底都在摇。但是睡觉的时间到了,巨人说:“遥远国国王的儿子,你该去休息了,从她们中间领走你的新娘吧。”

巨人的小女儿伸出那只缺了小拇指的手,于是他抓住了她的手。

巨人说:“这一次又让你找准了,但是谁都不能保证我们不会再聚头。”

不过他们确实是去休息了。“听着,”巨人的女儿说,“别睡觉,不然你就死定了。我们得赶快逃走,不然父亲肯定要杀死你。”

他们跑了出去,跳上马厩里蓝灰色的小母马。“等一下,”她说,“我来跟老英雄玩个小把戏。”她跑回屋,把一只苹果切成九瓣,两瓣放在床头,两瓣放在床尾,两瓣放在厨房门口,两瓣放在大门口,还有一瓣放在屋外。

巨人醒过来,叫道:“你们睡着了吗?”“还没呢。”床头的苹果说。过了一会儿巨人又问了一遍。“还没呢。”床尾的苹果叫道。又过了一会儿,他问了第三遍。“还没呢。”厨房门口的苹果说。巨人叫了第四遍。大门口的苹果回答了他。“你们离我越来越远了。”巨人说。“还没呢。”屋外的苹果说。“你们逃走了。”巨人说着就站起身,跑到他们的床边,但是冷冷的床已经空了。

“是我自己的女儿在用计试探我,”巨人说,“我这就去追。”

天快亮的时候,巨人的女儿说父亲喘的气已经烧到她的后背了。“快点,”她说,“把手伸到小灰马的耳朵里,不管摸到什么都赶快把它扔到身后。”“我摸到一根黑刺李的小树枝。”他说。“把它扔到你身后。”巨人的女儿说。

他刚扔出去,后面就长出二十英里的黑刺李灌木丛,茂密得连黄鼠狼都难穿过去。巨人一头冲进去,脑袋和脖子上都扎满了刺。

“这又是我女儿的诡计,”巨人说,“但要是我有大斧头和砍柴刀,很快就能从中间穿过去。”他回家去取大斧头和砍柴刀,路上当然没花多少时间,然后他就抡着大斧子来了。不久他就劈开一条道路,穿过了黑刺李灌木丛。“我把斧子和柴刀留在这里,等回来再拿。”巨人说。“你要是留下,”树上的一只乌鸦说,“我们就把它们偷走。”

“你们要是这么做,”巨人说,“我就把它们拿回家。”他掉头把它们放回家里。中午最热的时候,巨人的女儿又感觉到父亲喘的气在烧她的后背了。

“把手伸到小灰马的耳朵里,不管摸到什么,都赶快把它扔到身后。”他摸到一片灰色的碎石,眨眼间他们身后就出现了一块二十英里宽、二十英里高的灰色巨岩。巨人快速冲了过来,但是却翻不过巨岩。

“我女儿的诡计是我遇到的最大难题,”巨人说,“但要是我有撬杆和神锄,很快也能从这块石头中间穿过去。”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不去追,回家去取工具。就这样,他劈着石头,不久就分开一条道路,从石头中间穿了过去。“我把工具留在这里,再也不走回头路了。”“你要是留下,”乌鸦说,“我们就把它们偷走。”“你要偷就偷吧,我没时间回头了。”快到晚上的时候,巨人的女儿说她又感觉到父亲喘的气在烧她的后背了。“国王的儿子,找找小马的耳朵里还有什么东西,不然我们就输定了。”他照她的话做了,这一次他从马耳朵里掏出了一个水囊。他把水囊扔了出去,他们的身后立刻出现了一个二十英里长、二十英里宽的淡水湖。

巨人来了,但是他跑得太快,一下冲到湖心,然后就沉了下去,再也没有爬出来。

第二天,两个年轻的旅伴看到了王子父亲的家。“好了,”她说,“我父亲已经淹死了,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但是往前走之前,”她说,“你得先去你父亲家,告诉他们你和我在一起,不过你千万不能让人或者动物吻你,不然你就会彻底忘记我了。”他见到的所有人都向他表示欢迎,并且祝他好运。他嘱咐父母不要吻他,可是不巧的是,一只老灰狗进来了,这只狗认识他,于是一下扑到他的嘴上,从那以后他就不记得巨人的女儿了。

巨人的女儿坐在他们分别的井边,但是国王的儿子没有回来。天要黑的时候,她爬上井边的一棵橡树,然后整夜都躺在树杈上。井边的房子里住着个鞋匠,第二天中午,鞋匠叫老婆去井边打水给他喝。鞋匠的老婆来到井边,她看到树上巨人的女儿投下的倒影,还以为是自己的影子——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这么漂亮——于是她扔下手里的水碟,碟子掉在地上摔碎了,然后她空手回了家,既没有碟子也没有水。

“老婆,水在哪里?”鞋匠问。“你这个卑鄙无耻路都走不稳的老东西,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大老粗,我帮你打水砍柴,做牛做马,实在是受够了。”“我在想,老婆,你是不是疯了。女儿,快去,给你爸打点水喝。”他的女儿去了,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招人喜爱,于是也两手空空地回了家。“水呢?”她爸问。“你这个没有见识的臭鞋匠,你以为我只配做你的奴隶吗?”穷鞋匠以为她们的脑子出了问题,于是自己去了井边。他看到井里姑娘的倒影,然后抬头看树,他的眼前竟是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你坐得不大稳当,但是脸蛋儿很漂亮,”鞋匠说,“下来吧,因为我需要你跟我回去住一阵儿。”鞋匠知道就是她的倒影让家里人发了疯。他领着姑娘回到家,他说他只有一间破茅屋,但是里面的东西尽她用。过了一两天,三个有身份的小伙子来到鞋匠家,要他帮他们做鞋,因为国王的儿子回来了,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小伙子们看到了巨人的女儿,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有个漂亮的女儿。”小伙子们对鞋匠说。“她确实很漂亮,”鞋匠答道,“但她可不是我的女儿。”“天哪,”其中一个小伙子说,“要是能和她结婚,我愿意出一百镑。”另外两个小伙子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穷鞋匠说他跟姑娘既不沾亲也不带故。“但是,”他们说,“你今晚问问她,明天给我们答复。”贵族小伙儿们走了以后,姑娘问鞋匠:“他们说我什么?”鞋匠告诉了她。“你去追上他们,”她说,“就说我会和其中一个人结婚,让他把钱拿来。”年轻人回来了,他给了鞋匠一百镑做彩礼。两个人去休息了,姑娘躺下之后叫小伙子拿点水来给她喝,水杯就放在卧室另一头的桌子上。小伙子去了却再也走不回来了,就这么拿着水杯站了一夜。“小伙子,”姑娘说,“你为什么不睡下?”但是他怎么都动不了,一直站到了天亮。鞋匠来到卧室门口,姑娘让他把这个傻小子带走。于是来求婚的小伙子回了家,但他没有告诉另外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接下来第二个小伙子也来了,还和先前一样,姑娘上床后说:“你去看看门闩插上了没有。”小伙子抓住门闩,然后就不能动了,整整一夜就那么站着,一直站到天亮。于是他也耻辱地走了。不过他没有告诉另一个小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第三天晚上,第三个小伙子也来了。就像前两个小伙子一样,他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他的一只脚粘在地板上,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就这么待了一夜。第二天,他离开了鞋匠家,头也不回地走了。“好了,”姑娘对鞋匠说,“这个毛皮袋里的钱都是你的了,我不需要这些。它们对你有帮助,而我也没有损失,因为我得到了你的善待。”鞋匠做好鞋子,当天国王就要结婚了。鞋匠要带着小伙子们的鞋去城堡,姑娘对鞋匠说:“我想在国王的儿子结婚前看他一眼。”“跟我来,”鞋匠说,“我跟城堡的仆人很熟,你会见到国王的儿子还有所有的宾客。”贵族们看到来了一位貌美的姑娘,便把她领进举行婚礼的大厅,又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她刚要喝,酒杯里喷出一团火,里面飞出一只金鸽一只银鸽。他们到处飞着,突然三粒大麦掉在地上。银鸽猛地飞过去,把麦粒吃光了。金鸽对他说:“你要是还记得我打扫牛棚的事,就不会独自把麦粒吃掉,一点儿也不分给我。”天上又掉下来三粒大麦,银鸽猛地飞过去,像先前一样把麦粒吃光了。金鸽说:“你要是还记得我盖牛棚顶的事,就不会独自把麦粒吃掉,不把我的那一份给我。”然后又有三粒大麦掉了下来,银鸽猛地飞过去,把麦粒吃光了。“你要是还记得我端喜鹊窝的事,就不会独自把麦粒吃掉,不把我的那一份给我,”金鸽说,“为了把它拿下来,我失去了一个小拇指,到现在我都还想把它要回来。”国王的儿子记起了过去的事情,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他冲到她的面前,从她的手吻到她的嘴。牧师来了之后,他们举行了第二次婚礼——他们的故事我就讲到这里。

香芹姑娘

注释参见此处

(意大利)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冬天,有个妇人说:“我实在很想吃香芹,修女们的花园里有很多,我去弄一点来。”

第一次妇人采了一小枝,她一个人都没看见。第二次,她采了两小枝,没有人发现她。但是第三次她采了一大把,她正采得起劲,一只手落到她的肩上,一个又高又大的修女出现在她面前。

“你在干什么?”修女问。

“采香芹。我实在很想吃香芹,因为我就要生孩子了。”

“你想采多少就采多少吧,但是生完孩子以后,如果是个男孩儿,就得叫他香芹小子,如果是个女孩儿,就得叫她香芹姑娘,等孩子长大,你得把它交给我们。这就是你必须为香芹付出的代价。”

妇人当时一笑了之,但是生下个女儿之后,她确实为孩子起名叫“香芹姑娘”。有时候香芹姑娘会到修道院的墙边玩耍。一天一个修女对她说:“香芹姑娘!问问你妈什么时候把它交给我们。”

“好的,”香芹姑娘答道。

她回了家,对母亲说:“修女问我,你什么时候把它交给她们?”

她母亲笑道:“让她们自己来拿。”

香芹姑娘又回到修道院的墙边玩耍,修女问:“香芹姑娘,你问过你妈没有?”

“问过了,”香芹姑娘答道,“她说你得自己去拿。”

于是修女伸开长胳膊,揪着香芹姑娘的脖子,把她拎了起来。

“别抓我呀!”

“抓的就是你!”

修女对香芹姑娘说了香芹和承诺的事情。香芹姑娘放声大哭:“坏妈妈!她从来都没提过这事儿!”她们进了修道院,修女说:“香芹姑娘,你去煮一大锅水,水开了你就跳进去!你够我们晚上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香芹姑娘又放声大哭起来。突然砂锅里面蹦出个小老头。

“你为什么哭呀,香芹姑娘?”

“因为修女们要拿我当晚饭。”

“她们不是修女,是邪恶的老女巫。把盛水的锅子架到火上,快别哭了。”

“我为什么不能哭呢?修女们就要把我吃掉了。”

“哦,不会的。拿好这根魔棒。她们来看水开没开的时候,你就用魔棒点她们一下,然后她们就都会跳到锅里了,就像青蛙跳到池塘里一样。”

她想:老头子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想让我不哭而已,但她还是觉得好些了。水开之后,她喊道:“修女们!修女们!水开了!”

她们全都跑来看,一面叫道:“啊,我们马上就能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餐啦!”香芹姑娘吓呆了,她拾起魔棒,在每个修女肥大的屁股上敲了一下。啊,真的!她们全都扑通扑通地跳到锅里去了。

“香芹姑娘,快把锅从火上端下来!我们只不过是和你闹着玩儿的!”

“哦,不,你们才不是和我闹着玩呢!你们根本就不是修女,是女巫!你们就在里面待到煮熟煮透吧,不过别指望我赏脸把你们吃掉,你们实在是老得嚼不动啦。我去炉子上看看你们还有些什么。”

她来到炉子跟前,在砂锅里找到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你好,英俊的年轻人。我饿了。”

“别拿我寻开心了。我一点儿都不年轻,我又老又丑。”

“哦,不,你不老,”她指给他看洗碗盆里的英俊倒影,“至于我嘛,我只是个小女孩儿,真可惜。”

“你才不是小女孩儿呢,”小伙子说,“我来让你看看。”

他让姑娘贴墙站好,为她量了个头儿,让她看看自己已经长得多高了。香芹姑娘说:“我有一个提议。”

“到底是什么提议?”

“我们结婚吧。”

“可是你这么漂亮,我这么平常。”

“依我看,你长得很英俊呢。”

“好吧,你要是想结婚,我就娶你。”

“那我们吃点晚饭就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可以找个牧师。”

“不过我们还是别待在修道院里了,因为修女们把恶魔放在了耶稣的位置上。”

他们去找恶魔,但是因为魔棒的法力,恶魔已经变回了耶稣。香芹姑娘说:“你的确知道我把所有的女巫都杀了,对吧?”

他们朝锅里看看,里面全是死尸。

“我们挖个洞,把她们埋了,然后离开这里。”

他们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早晨他们去了牧师那儿,两个人结了婚。

聪明的格蕾特尔

注释参见此处

(德国)

从前有个厨师名叫格蕾特尔,她脚穿红跟鞋,出门的时候左转转右转转,欢快得像只云雀。“你真是挺美的!”她会这么自言自语。回到家,她会仅凭了好心情就喝上几口葡萄酒。酒会增进她的食欲,于是她就拿起正在烧的最好的菜肴,尝啊尝啊,直到满意为止。然后她会说:“厨师必须知道她做的菜是什么味道!”

一天,她的主人对她说:“格蕾特尔,今晚我请了个客人来吃饭。为我做两只鸡,要尽量美味可口。”

“先生,包在我身上,”格蕾特尔答道。于是她宰了两只鸡,烫好,拔了毛,穿在烤扦上,天快黑的时候放到了火上。鸡慢慢变成了棕色,很快就要烤好了,可是客人还没来。格蕾特尔冲着主人叫道:“要是客人不快点儿来,我就得把鸡从火上取下来了。现在正是鲜嫩多汁的时候,不赶快吃就太可惜了。”

“那我亲自跑去把客人叫来吧。”主人说。

主人出了门,格蕾特尔把穿着烤鸡的扦子放到一边,心想,要是一直站在炉火边,我就只会出汗、口渴。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不如去地窖里弄点酒喝吧。

她跑下楼,盛了一壶葡萄酒,说:“上帝保佑你,格蕾特尔!”然后就喝了一大口。“这酒流得很顺畅,”她继续道,“打断了可不好。”说罢又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她上了楼,把鸡重新放到火上,在外面涂了一层黄油,快乐地转起了烤扦。烤鸡闻起来香极了,格蕾特尔想,也许还缺了点儿什么,我最好尝一下,看看它们到底怎么样。她用手指碰了碰其中的一只,说:“天哪!这两只鸡烤得真好!不马上吃实在是太作孽啦!”她跑到窗口,看看主人和客人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但是她不见有人来,于是走回烤鸡边,想:那只翅膀就要烤糊了,我最好赶紧把它吃掉。

于是她切下鸡翅,美美地吃掉了。吃完以后,她想,我最好把另一只翅膀也吃掉,不然主人就会注意到缺了点儿什么。吃完两只翅膀,她走回窗边,想看看主人在哪里,但下面连个影儿都没有。谁知道呢,她突然想到他们也许决定不来了,顺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然后她自言自语道:“嗨,格蕾特尔,别难过!你已经吃了一大块了。再去喝点儿酒,把它吃光吧!吃完以后你就没理由内疚了。上帝的恩赐为什么要白白浪费呢?”

她又跑进地窖,扎扎实实地喝了一气,然后回到楼上,津津有味地把整只鸡都吃了。一只鸡下肚以后,她的主人还没回来,格蕾特尔望着另一只鸡说:“一只去了哪里,另一只也该去哪里。两只鸡应该在一起:那只得了怎样的待遇,这只就应该得到怎样的待遇。我想要是再喝点儿酒也不会有什么害处。”于是她又喝了一大口,让第二只鸡跑去跟第一只鸡做伴了。

她吃得正欢,主人回来了,他大声喊道:“快点儿,格蕾特尔,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好的,先生,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的,”格蕾特尔答道。

与此同时,主人去看桌子是不是已经摆好了,然后他拿出一把打算用来切鸡的大刀,在门厅的台阶上磨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客人到了,他礼貌地轻轻敲了敲门。格蕾特尔跑去看是谁来了,一见是客人就把食指举到唇边,小声说:“嘘,别出声!赶快离开这里,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要是被我的主人抓住,你可就完蛋了。没错,他是请你来吃晚饭了,但实际上他是想割掉你的两只耳朵。你听,他正在磨刀呢!”

客人听见了磨刀声,拼了命地跑下楼去。格蕾特尔一点儿没耽搁,嚷嚷着跑到主人跟前:“你请的是什么客人啊!”

“老天爷啊,格蕾特尔!你干吗这么问?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看,”她说,“我刚要把鸡端上桌,他就一把夺过两只鸡跑了!”

“这样做真不厚道!”主人说,丢了两只上好的烤鸡,他沮丧极了,“至少也该留一只给我,让我也吃点儿东西啊。”

于是他跟在客人后面,大声叫他不要跑,但是客人假装没听见。就这样主人追了出去,刀还拿在手里。他高声喊着:“就一只,就一只!”意思是,客人至少应该给他留一只鸡,而不是把两只都拿走。但客人以为主人只要割他的一只耳朵,为了安全回到家,保全两只耳朵,他撒开腿一路狂奔,好像有人在他脚下点了火似的。

毛堡包

注释参见此处

(北美)

一个女士进了某家宠物店,要买一只稀有、奇异、别人都没有的动物。她对店主说了要求,店主把他家所有的珍禽异兽都展示给她看。折腾了半天,女士还是没有找到对她胃口的稀罕动物。她又央求了店主一回。店主实在没有办法,终于说道:“我的确还有一只你没见过的动物,不过我有点儿不情愿拿给你看。”“哦,求求你了。”女士叫道。

于是店主走到店铺后面的房间里,过了一会儿提着个笼子出来了。他把笼子放在柜台上,打开笼子,把里面的动物拿出来放到台面上。女士看了看,但只看到一团皮毛,没头没尾,没有眼睛,什么也没有。“这到底是什么呀?”女士问。“毛堡包。”店主漫不经心地说。“但是它能做什么呢?”女士又问。“太太,您看好了,”店主低头看着毛堡包说,“毛堡包,墙!”话音未落,那只动物就飞了出去,好似一吨砖头,猛地撞在墙上,把墙彻底撞毁了,只留下一摊粉末。接着它以同样的速度飞了回来,重又坐到柜台上。然后店主说:“毛堡包,门!”话音未落,那只动物又飞了出去,好似一吨砖头,猛地撞到门上,把整个门和门框撞了个粉碎。接着它又以同样的速度飞了回来,坐到了柜台上。

“我就要它了。”女士说。“好吧,如果你真心想要的话。”店主答道。女士提着毛堡包,正要出门,店主说:“夫人,原谅我冒昧,但是你要拿你的毛堡包做什么呢?”女士回头对他说:“啊,最近我跟我先生之间有点儿麻烦,所以今晚回家以后我打算把毛堡包放到厨房地板的正中央。我先生下班回来以后会走进房门,朝地上一看,问我说:“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就说:“哎呀,亲爱的,那是个毛堡包呀。”然后我先生会看着我说:“毛堡包个蛋!”(6)


(1) 根据J.托伦德(J.Torrend)在《北罗得西亚的班图民间故事样本》(Specimens Of Bantu Folk-lore From Northern Rhodesia)中所做的注释,这里“哺育太阳的人”(“she-who-nurses-the-sun”)是姑娘的名字,后面她也被称作“木文萨”(Mwinsa)——当地的居民一般有好几个名字,在另一版本中她也被称作“上帝的孩子”。

(2) 英文作“Nsenkenene”,意思不详,这里按音译。

(3) 同样根据J.托伦德的注释,这里将“女儿”称作“母亲”是一种更加亲切的称呼,另一版本写的是:“上帝的孩子死了”。

(4) 维齐尔(英文拼作wazir、vizier等)在阿拉伯语中有“辅佐者”的意思,是伊斯兰国家对宫廷大臣或者宰相的称呼。

(5) 这个故事是按照讲述者的口音记录下来的,因此里面的大量单词不符合标准的英文拼写。翻译中为了避免歧义,没有使用中文的错别字,但是保留了大部分的重复和个别叙述含混的地方。

(6) 原文为:“Furburger, my ass!”直译为“毛堡包个屁!”但这也是一句双关语,毛堡包听了就会攻击他的屁股。此处译文取近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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